唐紅葉的生意做得很大,大到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在全國各地有多少投資。可是就算再多,雲都永遠都是她的根據地。她生在雲都,長在雲都,對著裏的風土人情了然於心,因此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雲都。
在雲都,紅葉集團的辦公大樓是數一數二的高層建築,一大片紅葉掛在最頂層,看起來鮮豔奪目,象征著唐紅葉在這個地方的特殊位置。
高爾夫球場那件事雖然讓唐紅葉耿耿於懷,可是事情太多,唐紅葉也就淡漠了。問題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方佰鴻居然又開始招惹她唐紅葉——既然是這樣,她就不能在聽之任之了。
雲都市政府決定在紅葉集團總部門前修建一塊兒城中休閑綠地,最關鍵的問題是紅葉集團門口那片超大停車場是歸唐紅葉私人所有,要辦好這件事首先得過唐紅葉這關。
市長米萬鈞親自上門找唐紅葉談了幾次,提出按照每畝補償二百萬的標準回購紅葉停車場中的十畝地皮。十畝就是兩千萬,可兩千萬對唐紅葉來說根本不算錢,她的長遠打算是把門前這片地開發成智能化貴族小區,到那時就不是兩千萬的事了——方佰鴻居然想用兩千萬回購地處市中心的十畝地,難道他腦子進水了嗎?
早就預料到唐紅葉會給自己難堪,可米萬鈞還是覺得讓一個趾高氣揚的女人趕出門來是件非常丟人的事,回來後就把情況向方佰鴻做了好彙報,並表示他自己再也不願意沾染這個女人。
就算米萬鈞不願意再見唐紅葉,方佰鴻的決心絲毫沒有改變,那十畝地他誌在必得。
唐紅葉用來建停車場的那片地,是十年前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從當時的蓮花鎮政府手裏買過來的。當年的蓮花鎮政府早就變成了現在的蓮花辦事處,參與這件事的人也都差不多升遷到了區一級部門。還好,人都在,事情就好辦多了。
市檢察院突然過來審查十年前蓮花鎮政府的舊賬,很多人都覺得奇怪。奇怪歸奇怪,人家要什麼就得給什麼。當年的蓮花鎮鎮長和書記現在都成了副區長一級的人物,讓檢察院叫去談話雖然很沒麵子,可是人家問的問題一針見血,由不得他們顧忌麵子。
按照方佰鴻早就定好的辦法,檢察院用的是溫水煮青蛙的辦法,每天都要找幾個人問一問,問的問題雖然跟當年的征地工作有關,但經常是淺嚐輒止,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就會顧左右而言他,讓人不知道他們到底掌握了多少內情。
溫水煮青蛙,鍋底的火在一點一點旺盛,不光別人坐臥不寧,就連唐紅葉也感覺到了疼——這塊地是怎麼弄過來的她最清楚,如果再這樣下去,難保不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更糟糕的是這件事後麵還隱藏著一個巨大的伏筆,當年跟這片地有關的老百姓都在她的威*下,由鎮政府連哄帶騙地安置到了城郊一帶。十年過去了,如果沒有人再翻這筆舊賬,一切也都化於無形,可是方佰鴻現在卻拿這件事作文章,難保那些老百姓不會醒過來找她算賬。
唐紅葉覺得自己有必要找方佰鴻談談。可是方佰鴻很忙,不是到北京開會,就是到外地考察,讓她總也見不到他。
終於,方佰鴻能夠騰出空來接見唐紅葉。早就失了銳氣的唐紅葉一進方佰鴻的辦公室,覺得自己早就想好的話全都跑到爪哇國去了。
“方書記很忙呀!”唐紅葉一進門就說,“找了您很多次了,比見皇帝還難!”
方佰鴻抬頭看了看唐紅葉,很客氣地示意她坐在對麵的沙發上,然後又拿起筆在一份文件上寫寫畫畫了一番,這才開始跟唐紅葉說話。
“讓唐總就等了!”方佰鴻說,“工作嘛,總幹不完,希望你多多理解!”
見方佰鴻並沒有離開自己的作為招待自己的意思,唐紅葉忍不住犯了大忌,說:“方書記不但忙,架子也不小嘛,您難道不想過來跟我坐在一起說話嗎?”
“那是某些沒有骨氣的官員,我沒這個習慣!”方佰鴻穩如泰山地說,“我向來不搞歧視,可是我總覺得該講的規矩還是要講——在這裏我才是主人,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從來還沒有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唐紅葉心裏的火頭在噌噌往上冒,可還是壓著火氣說:“這兒的這主人是你嗎?如果不是市委書記,你能坐到這兒嗎?我就不信你能在這兒坐一輩子!”
方佰鴻冷笑了一下,說:“我也不信唐老能活五百歲——如果不是因為你是唐老的女兒,你憑什麼坐在這裏跟我說話?雲都市的老百姓有幾個有機會坐在我的辦公室裏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