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海陽、乳山和大山官兵一團和氣之時,鹽寨裏卻是一片肅殺與悲壯。
天剛一擦黑,鹽寨裏邊豎起了一個木台子,劉巢站在台上,和一百五十名男子各個袒露右肩,腳邊插著刀劍兵器,他們人人手中托了一個大海碗,”老少爺們~我劉巢不是個怕死的人,這碗酒先敬先我而死的魚生兄弟~~”劉巢說罷,一仰脖子,將海碗裏的酒一飲而盡,一旁的鹽丁立刻為他再倒滿。
“這第二碗敬諸位兄弟~~今夜必有一場惡戰,我劉巢衝第一個,要是我姓劉的轉下頭,你們就可以在背後放我的冷箭。如果我姓劉的今天逃不掉,那麼就請逃出去的兄弟在明年的今天為我燒點兒紙~~”說罷劉巢又是一飲而盡,順手啪的一聲將海碗砸的粉碎。
台下男子們也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啪啪啪的砸碗聲響成一片,有人喊道:”既然吃了這碗斷頭飯,老子就沒想過要好死。寨主,咱們都跟你衝,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站牆子是海陽新軍每晚必須的,他來自曾國藩為湘軍定下的規矩。早晚兩次,五更三點(相當於現在的4點鍾),營壘中的官兵全部起床,其中三分之一的士兵站牆子一次。五更天正是天涼熟睡之時,敵軍偷營往往就在此刻;定更之前相當於現在的19時前,再派三分之一的士兵站牆子一次;夜間則派一成士兵站牆唱更;彼此輪換。本是極笨拙的臨陣備戰之法,但是如此時時加以警戒,敵人自無法用其奇襲。
由於封鎖牆很長,隻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有海陽新軍站崗,其他地方由乳山和大山的軍士把守。這些軍士懶散的很,站在臨時夯築起來的土牆上沒多久就哈欠連天,不少人甚至抱著兵器蜷縮起來睡覺。如果劉巢選擇從這些地方悄悄的突圍,成功的可能性還大一些,很可惜,劉巢一頭裝進了海陽新軍放手的一段土牆。
“敵襲~~”發現劉巢突圍的海陽所士兵立刻高聲叫喊,同時敲響了銅鑼,頓時四麵銅鑼一起敲響,原本打瞌睡的士兵也紛紛被驚醒,拿著兵器回到了崗位。
宋友亮帶著潘玉柱剛剛趕到這邊,趙連理便攔下了他,”友亮,現在該是姑父和你姐夫獻威的時候了~~”
“放箭放箭~~”由於白天的戰鬥讓宋友亮的士兵出了風頭,所以趙連理和夏鳴浩急於在晚上爭回麵子,二人指揮著自己的兵士不斷地朝鹽梟們射箭。奈何軍士們就不操練,甚至有的兵士都無法把弓拉成滿月,射出去的箭矢稀稀拉拉,而且力道不足。不過好在官兵這方居高臨下,而且每次都有一百多人一起放箭,箭矢的數量彌補了質量的不足,幾輪齊射之後,有四五十名鹽梟中箭。
“喝~哈~”劉巢一邊大聲呼喊,一麵用腰刀撥打射來的箭矢,不過射來的箭矢實在太多,劉巢的右肩和左小腿各種一箭,好在入肉不深。”狗官~~我和你拚了~”劉巢雙眼通紅,準備做困獸之鬥,他一咬牙,生生地將箭矢拔出,箭鏃的倒鉤鉤斷了劉巢的神經和血管,劉巢看似英雄氣概的愚蠢舉動加劇了他的傷勢。
“那人便是劉巢~~”趙連理對劉巢的長相印象深刻,即便是在百多人中,依然能認出他的模樣,”照著那賊人放箭~~”趙連理用腰刀指向劉巢的位置。
“保護寨主~~”一個鹽丁一聲嘶喊,隨即周圍幾個鹽丁一擁而上,居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充當盾牌,噗~噗~噗~~箭鏃毫不留情地釘在他們的胸口、小腹,箭尾猶自桀驁地抖動著。
“張兄弟~~李兄弟~~”劉巢想站直身子,但是小腿的劇痛迫使他不得不單膝跪倒。見劉巢受傷,鹽丁們立刻圍了過來,”保護寨主~~”他們一邊用刀撥打箭矢,一邊用自己的身體為劉巢擋箭。
“~回~回寨子離去~”劉巢不願看到更多的兄弟變成官兵的箭靶子,在幾個鹽丁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往鹽寨撤退。
鹽梟第二次突圍被打退。
“劉巢,老子要砍掉你的狗頭,哈哈哈~~”趙連理看著狼狽逃走的劉巢,”友亮,咱們追吧~~”
“追?”
“對,這股鹽梟一共才四百多人,其中男丁不過貳佰,我看這兩次突圍,咱們已經殺了他們一半,現在那鹽寨裏能廝殺的不過一百多人~~咱們有千餘人,怕他個甚?”趙連理自信滿滿。
“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之策啊~~”宋友亮說道。
“友亮,別太書生氣了~”夏鳴浩說道:”賊民哪有真心歸降的?你看西北那些流寇,還不是被官兵追急了就招安,結果如何?官兵前腳走,他們後腳接著造反。對於賊民,隻有趕盡殺絕~~”一向給宋友亮老實巴交感覺的姐夫居然也說出這麼狠辣的話來,倒是讓宋友亮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