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定在距離寧安殿不遠的景合殿,饒是宮宴距離寧安殿不過一裏路的距離,龍颯竔仍然不放心讓月淺寧步行而去,執意讓她乘坐轎輦。
拗不過龍颯竔,月淺寧也不想在這個當口浪費時間,畢竟宮宴著實已經開始了小一會兒了,現下再過去得晚了,群臣的悠悠眾口又有一番新的說辭了。
到了景合殿,龍颯竔托著月淺寧的手落座正主席位,晚宴方才開始。
隆重的奏樂響起,龍颯竔當先領頭舉杯,為今日這封後大典送上讚頌之詞。月淺寧在一旁以茶代酒應和著,麵上掛著清淡如蓮的淺笑,端的是母儀天下的端莊姿態。
酒過三巡,群臣們也漸漸放開了先前的拘謹,各自在席間有說有笑,無非是談論著國泰民安的盛景。
月淺寧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番全場,雖然眾人表麵上的顯露出來的氛圍都是祥和美好的,但是她能夠感受得到,席間一直有幾道鋒利的視線也正不動聲色地緊逼著她,像是與她暗中較量一般。
然而這時,席間突然傳來了一聲不和諧的喧鬧。
月淺寧收回了四下逡巡的視線,將目光集中到座下的席位間去。隻見征戰沙場無數的黎將軍此刻正老淚縱橫,將桌上的美酒一杯接一杯地仰頭而盡,其間還伴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哭喊:“我的女兒就這樣香消玉殞,我那苦命的女兒呀,她入了宮便再未同她母親見過麵,如今身懷龍胎卻這般去了,讓她的父母親如何接受……”
四下一片噓唏,月淺寧轉而看向身旁的龍颯竔,隻見平日在群臣麵前向來麵容冷峻無情的他,麵上微微閃過一絲蒼白。
“來人,黎將軍醉了,將他和家眷送回將軍府。”片刻後,龍颯竔便命令道。
侍衛領了命進來,不便於同黎老將軍動武,隻得靠幾名小太監在一旁不住地規勸。
這黎老將軍的女兒便是當日那囂張跋扈的黎妃,月淺寧倒是未曾料想到,她竟也有如此剛烈的脾性,當日帶頭去寧安殿鬧事時揚言不能留在宮中便隻得將性命交付出去,如今聽黎老將軍這番肝腸寸斷的話語,原來她竟真的那樣做了。
“爹爹,姐姐的脾性隨你一般剛烈,如今她去了,也是了卻了自身的心願,表達了對皇上忠貞不二的決心,您也不要太傷心了,您還有我呢。”黎老將軍身旁一個粉衣素裙的女子伏在他手臂上不住規勸道,女子清麗的聲線宛若黃鸝輕啼,有著說不出的悠長韻味。
“皇上啊,老夫為您征戰沙場無數,如今便也隻剩下這嫡女做個寄托了,不知您可能讓她替代姐姐入宮,了卻我那屍骨未寒的女兒未完的心願,以慰她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兒的在天之靈。”黎老將軍卻不願離開,此時直視著坐在正主之位的龍颯竔,老淚縱橫地說道。
此番話一出口,座下的眾人也紛紛竊竊私語起來。如今月淺寧已然懷胎九月,而黎妃卻在這個時候懷著身孕自盡身亡,無論如何看起來這其中都充滿了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