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潮來勢如海嘯,又多了幾分詭譎手段,那就是穿越空間。沒有人能判斷出那些分出來的妖魔會出現在哪裏。
“妖魔潮最可怕的,不是它出現的地方雞犬不留、白骨滿地,而是人們分明知道要死很多人,卻不知道會死的是哪些人,或許是自己、自己的親友,也或許是別人和別人的親友。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未知的死亡。”老夫子如是說道。
鳳喙城城牆上駐守著五萬至少第二境的修士,鳳喙城內還有百萬修士,這百萬修士,無一人是練氣期。城牆上的修士各自占據一個位置,專心打坐,或有交流論道者,也是神色肅穆戒備,不敢有絲毫懈怠。忽然一種奇妙感覺如隕石般沉落眾人心頭,又在一瞬間消失無蹤。在此地的修士至少都經曆過一次妖魔潮,很清楚那種壓抑、沉重、暴虐的感覺代表著什麼,所有人神色一凜,望向遙遠的海那邊。
來了。
城牆中央騰起一紫袍老者,運氣於聲,喝道:“妖魔潮已至,副城主傳訊守天塔,第一批修士速速集合,結陣,護城!”
他話音一落,城中各處迅速飛出密密麻麻許多人影,一起飛向城牆,落在十方平台上,靈力外放,結成陣法。幾個呼吸間,空中忽然金光暴閃,下一瞬就見黑紅色的牆體覆上了一層金光,金光又向上延伸了數十丈,將整個鳳喙城護在城牆後。十方平台上空,還飄著十種暗金兵器,殺威凜凜,直指海麵。還有十萬修士遊離在陣法之外,拿出各自的法器,準備對付光罩破後湧進來的妖魔。
江洲,江天郡。
曆經歲月的九層守天塔一反往日沉寂,金光從塔基亮起,一層一層點亮暗黑色的塔身,衝上塔頂。金光亮極,在雲層中凝成一柄璀璨的巨大金劍。而後“唰”地一下,金劍斬下,斬破厚重的雲層,跨越大半個江洲,遙遙衝向鳳喙城外!短暫的停頓之後,金光繼續亮起,同樣衝出塔頂,化為四柄稍小些的金劍,立於雲霄,護持四方。
與此同時,另八大洲出現相同的異象。
江洲萬萬裏一刹那陷入詭異的死寂中。一刹後,人們如夢初醒,還在集市上的攤販也不吆喝了,顧客也不挑三揀四了,他們收好自己的東西,手指顫抖著,因而收拾得也慢。然後是同周圍的人告別,或低低說一句“保重”,或隻是沉默的點頭。家裏妻兒老父都站在門口,迎接一家之主,然後在男人的帶領下,沐浴淨身,進入祠堂,焚香,然後朝最前方的玉帝像和後方的祖宗牌位跪拜下去。他們雙眼失神,神情麻木。
這一幕在九洲各個地方上演,與百年又百年之前的一幕幕驚人的相似。
總會有很多人要死,他們擔憂自己的親人,卻也不忍詛咒別人,索性將這一切交給上天。誰死誰活,全憑命數。
這時,妖魔潮終於在海平麵上顯露出它們的蹤影。先是海天相接處露出一線濃重的灰黑色,然後那抹灰黑看似緩慢實則極快地蔓延過來。它們越接近,妖氣形成的烏雲就越發厚重,漸漸顯露出鋪天蓋地的威勢來,烏雲裏無數猩紅色的眼睛,充斥著暴虐和瘋狂的殺意,僅僅隻是看上一眼,都讓人頭皮發炸!
妖魔潮臨近了荒野,烏雲隔絕了陽光,鳳喙城頓時一片昏暗,如處黑夜。哪怕是六月的天,哪怕有修為如修士,也感到一陣一陣涼颼颼的陰冷。
就在這時,守天塔發出的金劍斬到,將最前方的烏雲一分為二,無數碎肉鮮血混合著白骨,像暴雨一般潑下!
鳳喙城上的眾修士也動了!
十件兵器或斬、或劈、或砍、或撩、或刺,金光縱橫,每一下都能帶落一場血雨。光罩在烏潮十幾下衝擊之下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五萬修士立時各施手段,與妖魔拚鬥在一起。
然而這不過是開始罷了,烏雲湧動,殺落一百妖魔,後方眨眼間就又有一百妖魔補上,無窮無盡,直殺得人靈力枯竭、神魂疲累。
這也不過是一方戰場罷了。
江洲腹部,天空突然裂開了數十條長縫,密密麻麻的妖魔從縫裏湧出來,讓人毛骨悚然。鑽出來的妖魔向最近的城池湧去,一路上妖氣滾滾,遮天蔽日。黑色的妖氣中建築物若隱若現,不過幾個呼吸,妖魔離去,留在原地的,不過一座死城罷了。或許還有幾具妖魔屍體。
守天塔頂層,幻影鏡裏顯現出許多血腥卻真實的畫麵,鏡前端坐著十幾個人,大多是頭發花白的老者,還有幾個中年人,一個青年人,氣息無一不如深淵、厚山般恐怖。那全都是第九境大乘期的前輩修士!
其中唯一的一個青年人站起身,他一頭銀白發絲,一身雪色衣袍,眼神冰冷漠然,整個人就像一座移動的冰雕。他掃了一眼眾人,沉冷冷地道:“我先行一步。”
一個青袍老者見他獨自一人就要出塔,急忙出聲道:“雪涯道友,妖魔眾多,不如與我等一樣擇一道友同行。”
雪涯腳下不停,漠然道了一聲:“不必。”緊接著晃身出塔,對塔外廣場東南角一修士方陣冷喝道:“煞水部,出列!”
十萬修士並又一白衣青年跟了上去,浩浩蕩蕩地飛向妖魔出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