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巨犀倒地後又變成了人形的樣子，眉心有一道紅色的豎痕，呼吸微弱，卻是未死。也對，堂堂聖子護衛，怎麼那麼容易就死呢？
她沒有乘勝追擊、再補一刀，而是當即看向顧玉川，左腳下意識的橫跨，卻在剛要動作的時候頓住了。
顧玉川手中紫竹簫斜斜一劃，他麵前的巨犀立時以同樣的方式倒地。墨發揚起，白衣人風華無雙。
那分明是與她一樣的招式，用的是道意，雪神令中斬妖的道意。
聖子見勢不對，當機立斷，卷起兩個下屬，對三人冷笑道：“十七大隊第九小隊、江洲小神女，果真實力超群，那人賣給我的也不算假消息！人族果然是貪生怕死之輩，隻為一己之私，竟可以出賣同族，我可算長了見識了！哈哈哈！”笑聲尚未落下，他已揚長而去。
留下三人神色凝重。半晌，雪嬰才有些艱難的開口道：“他說的……是誰？”言下之意，她相信了那個聖子說的話。
沒有緣由。她也拒絕相信，然而心裏強烈的直覺在告訴她，她的拒絕是錯的。她做不到自欺欺人，就隻能接受。問完這句話後，她腦海裏驀地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雪明拍拍她的肩，似歎息又似安撫：“別多想了，回去好生查探一番，若他說的是假的也就罷了。若是真的，此等勾結妖族、背叛同類的人，必要讓世人都知道。”
雪嬰點頭，雖依舊不能把此事放下，心頭卻沒那麼憤怒沉重了。
就在這山崖的另一邊，另一場戰鬥正打得慘烈。
幾人瞥見天上陡然生起的一輪明月，心裏頓時出現了不好的預感。
雪嬰道：“這是仙月宮的道術，無塵姐她們應該是遇上麻煩了，我們去看看吧！”她看著兩人，征詢他們的意見。
顧玉川點頭：“自無不可。”
雪明當然同意，三人禦劍，飛快地朝明月升起的地方而去。
戰場是一處險峻高山，山頂碎石眾多，邊上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月無塵就在這方懸崖上苦苦作戰，不遠處橫躺著兩個仙月宮的女弟子，已經沒有呼吸了。
雪嬰看見躺在地上的月無綾，心裏頓時有些不是滋味。這個飛揚跋扈、嬌橫狠辣的女弟子，沒想到竟然會這樣臉色慘白、永遠地安靜下去。
她後來無意間與雪靈談到月無綾的死，原本以為去了一個看不慣、甚至可以說是死對頭的人，她會拍手叫好，沒想到她竟然有些傷感。
很久以後，雪嬰都還記得她說的那一段關於死亡的話：“我活了這麼多年，下山曆練、雙殺島上，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看慣了死亡，也覺得死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這個人會長眠地下、再也不能出現在你的生命中。然而月無綾死了，一段時間過去了，我才真切體會到死亡的孤獨。一個認識的人的死，遠比一個陌生人的死給人的衝擊更大。我以為的那些，雖是真的，卻也是人人都知道的。當你知道的和別人知道的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就會明白這隻是一個道理，卻不是你自己的領悟。或許隻有一個人真正的死過，才能明白死亡的痛苦和恐懼，其餘那些，哪怕是瀕臨死亡、命懸一線，也都統統不作數。”
沒有死過，怎麼會知道死亡的滋味，又有何資格輕言生死。
她深以為然，而後又覺得，死過的人，轉世投胎，前塵盡忘，哪怕靈魂一樣、性格相似，也不再是曾經認識的人了。
她倏地回過神來，看清了與月無塵對戰的妖，心下一沉。
那是神殿火部的雙姝。相傳火部雙姝本體為火鵬雀，乃是一胎三生，是金鵬島島主和火部上一代聖女的後代，繼承了遠古金鵬和神獸朱雀的血脈，不僅速度驚人，還會口噴離火，資質超絕，故而姐妹兩人同時當上了火部聖女，並稱雙姝。
而小隊裏的第三個是雙姝的妹妹。她雖不若其姐那般有奇高的天賦，卻勝在努力刻苦，更難得的是沒有心生妒恨和怨懟，在兩個姐姐的無形壓力下半點不敢放鬆，以至於她與兩個姐姐的差距雖沒有變小，卻也從沒有變大過，一直就相差兩個小境界，令人稱奇。
這是妖族一方最強大的一隻小隊，沒有之一。
即便是最弱的妹妹，也與月無塵和雪妃不相上下。
不過一個照麵，月無塵的兩個師妹就慘死當場，而月無塵自己也是受傷頗重。
雙姝中其中一個看見他們，妙目一轉，咯咯笑道：“難得人族有不怕死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過也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要是把自己給搭進去，救不了人，反成笑話了！”
隨著她最後一個字落下，一縷火焰從她口中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