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下兔起鶻落,李清虛等人還未看清,成清銘已自這必殺的一招下逃得了性命,卻也因而失去了防身利器。
他們幾人禁不住同聲喝了個彩。
他們聲音不大,且又在混戰之中,但寧清宇耳朵甚尖,還是聽見了,禁不住回頭狠狠掃了這幾人一眼。這幾人心神一凜,忙不迭地低下頭來。
成清銘手撫斷劍,呆呆發愣。驀地裏斷喝一聲:“全都給我住手!”
他這一聲喝中運足了中氣,直震得劍氣堂頂上的梁塵簌簌而落。眾人雖在激戰之中,仍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各自心中一凜,“叮叮”數響,又交換了兩招,各自住手。
這時劍氣堂上已倒下了數十具屍體,劍宗氣宗的子弟各居其半。
其餘數十人浴血而立,凝視著正中的成清銘等人,偌大的劍氣堂上靜得連掉一根針都聽得見,中間偶爾夾雜著幾聲受傷之人的呻吟,聽起來格外刺耳驚心。
成清銘的目光緩緩掠過地上橫躺豎臥的屍體,神色淒涼,雙目中淚光瑩然,沉聲道:
“大家可以看看,現在躺在血泊中的都是些什麼人。這些人不是敵人,而是我們昨天還在一起擁抱飲酒的好兄弟!為什麼他們今天就死了?
“為什麼他們還死在自己弟兄的劍下?你們好好看看這些人,他們多年輕!
“華山派的前途全在他們身上!
“若幹年之後,這裏麵可能有郭靖,可能有楊過,可能有張三豐,可能有張無忌,也可能有我們的師叔段子羽……可是現在他們都死了!
“殺死他們的是你們!是你們這些還活著的人!”
兩行清淚從他麵頰之上流了下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這裏麵沒有對錯。一個人這輩子隻能活一次,死了便是死了,再也活轉不來了。老二、老三、老四、老六、老七……”
他每說一個名字,目光就從一個人臉上掠過:
“你們要我退位,可以;要我的性命,也可以。
我年近五旬,一死又有何懼?我隻希望莫要再殺人了。
這裏還有二十幾名劍宗弟子,你讓他們走罷!他們走後,我立即自刎當堂,叫你們足成心願!”
這幾句話說得既頹唐,又悲壯,寧清宇等為他氣勢所懾,不由得揮了揮手,氣宗弟子全部退後,讓出一條路來。
劍宗弟子中有人已忍不住哭出聲來,封不平哭拜於地,哽咽道:
“師父!劍宗弟子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的,今日我們誓死周旋,與你老人家同生共死,絕不退縮!”
劍宗餘下弟子在他身後齊齊跪下,同聲道:
“劍宗弟子誓與掌門人同生共死,絕不退縮!”
成清銘的淚水又落了下來,右足卻用力一頓,喝道:
“糊塗!傻瓜!你們以為今天大家都死在這裏,我會好開心麼?還不快給我滾?”
封不平心念一轉,便知師父所說極是。現下堂上隻剩下這二十幾人,而氣宗弟子並未全數來到,若是留下,那也不過是多二十幾條陪葬的人命罷了。
他素來不意氣用事,以故極得器重,這時含淚磕了三個響頭,道:“弟子遵命。”
將手一揮道:“咱們走!”說完這三個字,淚水也是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成清銘目送封不平率領二十幾名劍宗弟子離開劍氣堂,轉過身來,慘然一笑,道:
“現在輪到我了。老二,你肯放他們走,我非常感謝。咱們九泉之下再相會罷!”
抬起半截斷劍便向自己頸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