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姓埋名,縱橫數十年,在外麵威風凜凜,眾人望之披靡,實則享受到的天倫之樂遠遠不及中人,有時回到莊中看女兒一眼,卻又不便出來相認,心中苦痛難以言宣。
這一次時刻處在死亡邊緣之上,乍見親女,風雲之氣頓時蕩然無存,父親慈愛脆弱的天性盡數顯露出來。
慕容雪甫奔出兩步,嶽不群冷冷地道:“站住!你敢再上前半步,你爹爹的咽喉上就是個透明窟窿!”
慕容雪吃這一嚇,當即停步。
嶽不群見威嚇有效,心頭一喜,道:“風清揚,快放我師父過來,我便還嶽父給你!”
風清揚不動聲色,緩緩將寶劍一寸一寸收回,口中冷冷地道:
“嶽不群,你敢如此威脅於我,膽子不小哇!”
嶽不群獰笑道:“若在平時,你是師叔,我是師侄,我自當對你禮敬有加。但現在我隻知有師父,不知有別人。
“別說你是師叔,就算玉皇大帝,神仙菩薩,冒犯了我師父也是不成!”
他自接到伏擊失敗的消息之後,就盤算過十幾個來回。
萬一寧清宇被風清揚殺掉,餘下的三個師叔必然要爭這掌門之位,自己年紀既輕,武功又低,哪會有自己的份兒?
靠山一坍,勢必再無噍類。再加上自己本來將與師妹訂親,師父若是一死,此事又變作兩可之間。
一個如花似玉的師妹說不定就飛了。
他算來算去,有三分是想到師恩深重,七分卻是為了自己前途著想,這才幹冒大險,前來相救。
既來相救,此時這番話便勢必要說得慷慨激昂,令人感動。
寧清宇慢慢後退,聽了弟子這番全力維護的言語,饒是他心如鐵石,胸中也不禁暖烘烘的,暗道:師弟叛我,女兒叛我,世上卻畢竟還有如此忠心之人,不枉了這許多年我栽培他的一番苦心!
片刻之間,寧清宇已退到嶽不群與慕容恪身邊。
風清揚還劍入鞘,冷冷地道:“快放了慕容先生,我放你師徒二人下山便是。”
嶽不群短刀不離慕容恪咽喉,寧清宇笑道:“九弟,今日若非中兒從中攪亂,你贏我不得。
我既輸了,現下手上卻還攥著這張王牌,豈肯輕易放棄?
要我放人可以,有三個條件。”
風清揚眉目不動,道:“講。”
寧清宇道:“第一,將屠龍刀還我,倚天劍也贈送於我。請弟妹慢慢地送過來,不要有甚異動。”
風清揚道:“可以。雪兒,照他吩咐去做罷。”
慕容雪來到風清揚麵前,緩緩拾起屠龍刀,又輕輕接過風清揚遞過來的倚天劍,慢慢送了過去。
父女二人近在咫尺,四目交投,心頭都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說甚麼才好。
良久,雪兒叫了一聲:“爹爹!”淚水流下,緩緩退回。
寧清宇一刀一劍在手,精神一振,道:“第二,慕容先生須得先隨我們下山,到得下麵,自然放他。你們不得追蹤。”
風清揚道:“這也依得。”
寧清宇笑道:“我沒看錯你,九弟果然爽爽快快,拿得起,放得下,一派大將風度。
“第三,你發下一個重誓來,不得再追究此事,永生永世不得再回華山派。”
風清揚默然。
他既知寧清宇的所作所為,對他恨之切骨,若說就此輕輕放過他師徒二人,非但對不起含冤而死的大師兄,再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寧清宇見他躊躇不決,嘿嘿一笑道:“九弟,我勸你還是答應的好。本來我就是輸的,可現下你不分青紅皂白,已將屠龍刀和倚天劍都送了給我,你還憑什麼跟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