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闌大手一揮,盛大的宴會便也開席了。

紀嫣然原是想直接帶著夜魅回去的,但是,一向聽話的夜魅卻是對著那滿桌的菜肴傻兮兮地盯著,就差流口水了。她心裏一酸,這個孩子跟著自己真的是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於是,紀嫣然打消了即刻回小院的想法,在大夫人和二夫人不滿輕蔑的瞪視下勉力穩住心神帶著夜魅走到桌前坐下。

這一桌都是丞相府自家的人,除了丞相本人因是壽星被同僚抓著敬酒外,夜魅的那些什麼大娘二娘,哥哥姐姐的都在這一桌坐著。

夜魅能感覺到大夫人和二夫人還有她的哥哥姐姐們掃過來的不屑嗤笑的目光,也感覺得到自己娘親手心的冰涼,於是,便用力拉拉自己娘親的手,給她一點安慰,而後傻嗬嗬地坐在大小姐夜玉舞身邊。

夜玉舞今日是特意打扮過的,身著白色衣裙,衣裙的上衣角和裙角都墜著嫩綠色的滾邊,隨著行動微微飄動,煞是好看,頭上青絲高高挽起,戴著閃著銀光的玳瑁,還恰到好處地插了一支嫩紅的芙蓉花,襯得她白玉般的臉更加的嬌嫩動人。而夜玉舞身邊早以去換好了衣衫的夜玉顏想當然也是盛裝打扮的,雖不及十四歲的夜玉舞風清萬種,卻也初顯小女兒的嬌態。兩姐妹優雅地慢慢吃著東西,眼中是藏不住的傲然。

而與她們比起來,夜魅則更像是個供人玩耍的小醜,小小的個子坐在桌子邊,伸長了脖子看著桌上的那些美味佳肴,間或拉拉自家娘親的衣袖,傻傻地嘿嘿笑兩聲,要吃這要吃那的。

手上拿著一隻雞腿,夜魅胡亂地啃著,毫無意外地看見自家那些個親人都給她行著注目禮,而自家娘親則是緊張地低著頭,看都不敢看他們一眼。

夜魅唇角快速綻出一抹嘲諷的冷笑,很快恢複傻笑,隨便地把手中的雞腿往桌子上一扔,油油的手伸了出去,拽了拽身邊夜玉舞的袖子,立即的,那月白的衣衫上立馬印出很大一片油汙。

夜玉舞原本還在優雅地吃著自己的菜,不料,突覺右側有人拽住她的袖子,幾乎是立馬的,她一個眼刀甩了過去,恰巧看到自己身上此時穿的這件最喜歡的衣裙上竟然染著油汙。登時怒火中燒,想都不想,一把拿兩個蔥白般白嫩的手指躡著那隻為非作歹的手狠狠地拽了下來,又忙不迭往旁邊甩了過去,用眼角惡毒地瞪著夜魅和她的娘親,把自己的身子更加挪得遠點。

夜魅卻是不依不饒,又把那隻小手在自己身上稍微擦了擦,還沒咽下去的雞肉還在嘴裏,張開嘴就朝著夜玉舞傻笑了起來,那滿嘴的雞肉合著那整個下巴的油汙,讓紀嫣然自己看著都覺得心驚。

夜魅可是不管不顧,把小手再次伸了出去,動作迅速地拽住夜玉舞還沒來得及閃過的衣袖,甚至把另一隻手也伸了出去,拽住夜玉舞的裙子不鬆手。

這可嚇壞了夜玉舞,她幾曾見過這樣的人啊?她是丞相府大小姐,平日裏見到的可都是優雅的大家閨秀,而以前這個傻子也是很少在她麵前出現的,她沒想到,這個傻子竟然還纏著她不放了。

再也顧不上什麼矜持,夜玉舞立馬跳了起來,僵著身子,狠狠甩甩手,卻不料,夜魅抓得太緊了,而夜玉舞又用力太猛了,夜魅一下子從椅子上跌到了地上。

隻聽一聲“砰”,夜魅一下子做到桌子底下去了。紀嫣然嚇了一跳,眼裏蓄滿了委屈心疼的淚水,連忙蹲下身子,要去把她抱起來。

不料,隻一會兒,夜魅就自動從那桌底下爬了出來,原就淩亂的頭發更是散亂不堪,一雙眼睛看著自家娘親,又轉頭看著已經施施然坐下來的夜玉舞,竟然也不哭,“嘿嘿”地笑得開心。

紀嫣然心裏一痛:不會又給摔傻了吧?連忙把她抱在懷裏想要仔細地檢查了一番,不料卻見夜魅對著自己調皮地偷偷吐著舌頭。

夜魅順勢爬到自家娘親身上,把小臉貼著娘親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娘,我們可以回去了。”

紀嫣然愣了一下,怎麼聽怎麼覺得魅兒語氣裏有些幸災樂禍的呢?她也不多問,直接抱著夜魅給大夫人和二夫人行了個禮,就要離開。

而就在此時,那一直端著當家主母的架子的大夫人經剛才自己女兒被這個傻子惹了終於發話了,“嫣然呀,這個丫頭平日裏要是沒事就別讓她出門了,你也該知道,這裏是丞相府,經不起她這樣丟臉麵的。”

夜魅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娘親的身子突的僵硬了一下,而後眼中含著淚珠,轉頭對著大夫人再次行了個禮後,抱著夜魅就從席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