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宏的臉色倏然變得慘白,他緊緊得擁著懷裏嬌弱的人,十指緊扣,過了許久,才淒厲叫喊,“來人啊,快!快去請禦醫!”
府裏的仆人已經亂成一團,司徒宏將凝兒抱到了自己的房間,待禦醫從宮中趕來,已經是第二天的辰時。
房間染了血汙,禦醫遣退了所有人,包括司徒宏,他站在門外,因為過分緊張,眉頭蹙著,不停地踱步。
過了半響,禦醫終於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向司徒宏稟告,柳凝兒身體過虛因為受了重創,肚子裏的胎兒已經保不住了。
司徒宏拽著禦醫的手,低喝道,“那她的身子呢?可有大礙?”
禦醫搖了搖頭,微微歎息,“夫人求生意誌薄弱,再加上這一次的創傷,恐怕日後很難再受孕……”
“廢物!”
司徒宏的一聲暴戾,禦醫戰戰兢兢地跪了下去,“王爺息怒,臣一定竭盡全力醫治好夫人。”
打發了禦醫和下人離開,司徒宏隻覺得周身疲憊不堪,他伸出雙手,直勾勾地盯著染在衣袖上的血漬,那些紅得刺眼的血,都是從凝兒的身體裏流出來的。
曾經,他是多麼痛恨凝兒肚子裏懷的虐種,可是如今,真的沒了,他的心裏反而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那種感覺那麼清晰,就像是切膚之痛,他的心似乎也在淌血。
司徒宏在凝兒的床榻旁一連守了幾日,不吃也不喝,而凝兒逼著雙眼安靜地躺著,更像是不願意再醒來。
門突然被敲響了,司徒宏依舊不予理睬,直到有人推門而入。他下意識地轉身,看到來人,他好不容易平靜的心瞬間被怒火點燃。
“是你!你還有臉到這裏來!”
柳容兒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木桌上,她淡淡道,“王爺,我做了你做愛吃的桂花酥,你嚐嚐。”
司徒宏冷著臉看著他,衣袖一揮,竟將糕點全部拂在地上。
“王爺,你又何必與自己的身體不過去呢?”
司徒宏一把抓著她的衣襟,將她往地上狠狠一推,“我看你是活膩了!”
柳容兒支撐著手臂,在地上跪直了身體,她抬頭,眼裏已經泛起了水霧,顯得如此楚楚可憐,她說,“王爺,妾身這麼做,不都是為了王爺麼?你對姐姐肚子懷的虐種不早就恨之入骨了麼?你愛惜姐姐下不了手,那麼妾身為你做這個惡人,除去這個虐種,難道也做錯了麼?就算是有錯,也是因為妾身太在乎王爺,太愛王爺了……”
司徒宮垂下眼眸,終於找不到任何理由責罰她,的確,當凝兒失去孩子時,他的心裏不是沒有過慶幸的。他伸手撫了撫抽痛的額頭,低聲道,“你且下去吧,日後沒有本王的吩咐,不得再踏進這裏一步。”
“是,妾身這就告退。”柳容兒起身,以最溫存的目光掃過他的側臉,然後退出了房間。
關上房門,柳容兒的貼身婢女秋月迎了上來,她扶住柳容兒有些顫抖的身子,輕聲問道,“王妃,王爺沒有責怪您?”
柳容兒取出錦帕拭去額頭溢出的冷汗,心想,方才真是走了一步險棋啊。
她的臉上終是露出陰謀得逞的淺笑,她說,“秋月,想辦法讓柳凝兒一輩子躺在床榻上,永遠都不要醒來。”
秋月諂媚地笑,“奴婢一定會讓王妃無後顧之憂。”
柳容兒滿意地點點頭,在秋月的攙扶下,走出了別院。
她走後,司徒宏依舊守在凝兒的床頭,親自為凝兒替換衣服與喂藥,不辭疲憊,甚至實在困了就在書桌上趴著睡一會兒,十幾天下來,凝兒的病未見任何起色,司徒宏卻明顯清瘦了許多。
這一日深夜,司徒宏喂了湯藥讓凝兒服下,疲累了一天的他靠在凝兒的身邊昏昏欲睡。
正巧這時,房門被狠狠地敲響,司徒宏蹙眉,不悅地問道,“這麼晚了,是何事?”
王府管家顫顫巍巍地說道,“王爺,大事不好了,宮裏來人說是皇上病重,讓您連夜趕去皇宮呢。”
皇上病重……這四個字如夢縈一樣纏繞在他的心上,他的心口咯噔一下,那是重未有過的惶恐無助的感覺,他的父皇,他在世上唯一的血親。
司徒宏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下,騎上管家備好的快馬,一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