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宏垂眸望著凝兒,隻見凝兒正低著頭手裏玩弄著前不久從江南進貢上來的蠶絲帕,似乎對於司徒鄴的到來一點都不在意。
司徒宏吐了一口濁氣,他怎麼忘記了,凝兒已經失憶了,既不認得他,更不會認得司徒鄴了。
可是司徒鄴若是在此見到凝兒,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這樣想著,司徒宏便讓李仁貴護送凝兒從側門走出,凝兒卻有些不情願,“皇上,懷王殿下是您的弟弟,我就不能見麼?”
司徒宏隻好耐著性子哄她,“皇弟與朕有政務相商,那些枯燥的東西想必你是不要聽的,所以才讓李仁貴先送你回宮。”
凝兒想了想也覺得待在昭陽殿甚是無趣,倒不如回到攬月宮自在,於是便起身跟著李仁貴從側門出了大殿。
見了凝兒離開後,司徒宏這才宣司徒鄴進殿。
司徒鄴穿了一身墨色的的蟒袍,束發玉冠,風流倜儻,再加上這近一年的時光都在北疆曆練,越發有成熟男子的氣韻,他英姿颯爽地走入大殿,守在宮門口的侍女見了不禁都羞澀地垂下了眼。
司徒鄴的這些變化讓司徒宏也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他這個異母弟弟從小便溫潤軟弱,司徒鄴的存在絲毫都不會威脅道他,而如今,他在各種磨礪中漸漸嶄露頭角,連軍隊中資曆老練的將軍都開始誇讚他。
司徒宏眯著眼,眸中的殺氣一掠而過。
隻見司徒鄴走入殿前,從容不迫地跪下。
“臣弟叩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弟平身吧,來人,賜座。”
聽聞皇帝的旨意,宮中的內侍連忙搬了檀木椅子放置在大殿的左側,司徒鄴長袍一拂,沉穩地坐了下來。
“皇弟這一年在北疆一切可好?”
司徒鄴笑了笑,繼而答道,“北疆的生活雖然清苦,但在軍隊之中亦能學到很多有用的東西,臣弟不枉此行。”
司徒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樣便再好不過了,朕還以為皇弟過慣了宮中錦衣玉食的生活,到了那邊難免有些不適,今日聽你這麼一說,朕也稍稍寬心了。”
說罷,司徒宏讓侍女奉茶,兩人許久不見,明裏暗裏不免又是一番客套和寒暄。
司徒宏端起茶具輕抿了一口,他抬眼望著司徒鄴,藍瞳之間閃著晦暗不明的光色,他沉聲道,“皇弟為朕守衛北疆,勞苦功高,暫時就留在帝京罷。”
司徒鄴低頭不知在沉思什麼,修長的手指不停地撩撥這茶蓋上的花紋,他聽得是司徒宏的話,許久才應了一聲。
“此次回到帝京,自然是要住上一陣子,且不說其他事,去父皇的帝陵拜祭盡一下身為臣子的孝道也是必須的。”
“父皇臨終之前甚是掛念你。”
司徒鄴點頭,一想起逝去的先帝,他的臉上溢滿了哀傷,他低聲說道,“宮裏的人都說父皇最疼愛的是我,殊不知小的時候,父皇一次都沒有抱過我,反而是皇兄你,那是,我老是看見父皇將你抱在膝蓋上,輕柔地撫摸著你的額頭,那種慈愛的目光隻有在看你的時候才有出現。”
聽了司徒鄴略帶感傷的話語,司徒宏的心口一陣無言的抽痛,先帝對他的寵愛,明明所有人都看在眼底,可為何偏偏是自己看不到這一切呢。
當時,他的雙眼當真是被仇恨蒙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