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返的車裏,後座上的楊世國捂著嘴巴幹嘔了半天,終於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一股酸餿的味道彌漫了整個車廂。這個不到20歲的青年人沒有見過殘酷的“戰鬥”。
陳晃強一些,畢竟學藝的時候也經常把人打得頭破血流或者被人打的頭破血流,心理素質還扛得住,但對劉清源與馬遷安如此漠視生命還是有點反感。
劉清源扭過頭,黑暗中極其凶惡的警告楊世國,“記住小子,你啥也沒看到,啥也沒聽到,明白?”
後座上半晌沒有出聲,楊世國頑強的與“殺人惡魔”劉清源對抗著。
馬遷安歎了口氣,阻止了劉清源想進一步恐嚇的意圖,幽幽的開了口:“小楊,還有陳晃兄弟,明天你們倆去找張海德和李林,讓他們聊聊日本人在河內對華人的暴行,希望你們能明白,這就是戰爭,你死我活!收起你們的憐憫心吧,要發揮你的博愛,等日本人投降了再說。”
張海德與李林就是前些日子從日軍占領的北印支逃出來的華僑,讓他們用親身經曆告訴這些娃娃,日本人已經進入南洋,以及日本人的殘暴。
陳晃打定主意,如果張海德沒說出什麼,那他一定要將此情況告訴老板,要讓老板小心這批殺人不眨眼的共軍,不要與他們攪得太深,以免將來脫不了幹係。
作為忠實的保鏢,陳晃如此想無可厚非,馬遷安並不知道這小家夥還在打這個主意。
來到南洋指揮坐鎮的日本北燁太石油株式會社社長小泉總一郎,日本參謀本部第二部南洋處副處長宮本顯一中佐,日本駐馬來亞間諜機構負責人赤鬆莊太郎少佐三人因為鈴木忠勇組長失蹤的事情又一次聚到了一起。
赤鬆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的人絕不會叛變投敵,根據當時的情況,跟隨鈴木一起出任務的兩個組員彙報,鈴木組長撒尿的功夫就沒影了,估計是在黑暗中被人偷襲擄走了。
小泉皺著眉頭問赤鬆,“你能確定鈴木不會泄露什麼?”
赤鬆馬上替自己的部下表白:“嗨!絕對不會,鈴木君經過了最嚴格的測試,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通過了考試,那次他曾經昏過去3次,但依然什麼都不說。”
“唔……”小泉拉長了聲音唔了一聲,這樣的保證使他稍微心安,但另一個問題馬上困擾起他來,“你們估計,誰幹的?”
宮本搶先回答:“應該是陳嘉申幹的,我們監視他這麼長時間,他應該有所覺察。”
“那不一定!”被宮本搶先的赤鬆狠狠的瞪了一眼宮本,“還有英國人、當地的馬共、還有敵視我們的華人社團,怎麼能肯定就是陳嘉申?”
宮本斜楞著眼睛看了一眼赤鬆,乜了他一眼後隨即向小泉請示:“閣下,請讓我的人接替赤鬆君的人,赤鬆君已經累了。”
搶功?媽的你也太不要臉了,赤鬆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好啦!”小泉不耐煩的擺擺手,“事兒成了大家都有功,你們要時刻記住為天皇陛下建立功勳,精誠團結,我決定再加派一組人手,騷擾的力度要加大,另外加強滲入他們內部,去安排吧!”
“嗨!”宮本與赤鬆立即雙雙立正。
“組織人手騷擾陳氏公司在馬來亞的礦區,我就不信陳嘉申沉得住氣,等他一出動,我們就……”小泉露出一臉奸笑,攥著幹瘦的拳頭由上而下猛然一揮。
又過了幾日,馬遷安按慣例在淩晨5點鍾又來到公司辦公室,從套間一件不起眼的沙發座下拖出來電台,5時半準點接收電文,雖然不是每天都能接收到電文,但這個良好的習慣馬遷安一直保持著,隻要他在星加坡,每天必開機,隻打開10分鍾,過時不候。
開機後,馬遷安默默的坐在桌邊,盯著電台上一排紅綠燈鈕,出神的等待。過了5分鍾,馬遷安將頻率從延安的波段調到他熟悉的張儀那方的波段上,延安方麵已經好久沒有指示了。又差不多過了5分鍾,馬遷安失望的伸手去關閉電台,看來張儀那邊也沒什麼情況。忽然,沉寂已久的鈕燈亮了,忽明忽滅的傳達著信息,馬遷安大喜,飛快的戴上耳機,急速抄錄下來一串串數字。
電報是張方榮從張儀的莊園發來的,隻有寥寥幾行字,“東江總隊同誌到此,速來!另外帶點錢來。”
張方榮對張儀有一點印象,模糊記得他原先是陳翰章支隊的參謀,見到他後免不了問長問短。張儀則嚴格恪守馬遷安教給的標準答案,“按上級命令,先期來到南洋籌集抗日資金,上級是誰?無可奉告。”嚴格的組織紀律使張方榮立即閉嘴,不再向下問了,自己受楊靖宇命令來南洋不也沒告訴其他的同誌嗎?張儀有張儀的任務,我有我的任務,哪那麼多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