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後,馬占山把跟自己來的幾個美國人介紹給馬遷安,那個一臉陰鬱表情藍眼珠鷹鉤鼻的家夥叫博拉尼,官拜史迪威參謀本部的高級參謀,上校軍銜。
一個滿臉洋溢著熱情的中尉叫安德森,長著一頭紅發是個翻譯,據他自己吹噓說會5國語言。
還有一個個頭不高但渾身上下透著古怪的家夥,一雙經常射出“神光”的綠眼睛總是打量馬遷安,目光從馬遷安的手指遊移到腦門,又從腦門遊移到腳丫上麵,仿佛對馬遷安腳上的加裝鋼板的叢林靴感興趣,又好像不是。馬遷安在心裏給這個家夥下了個評語,“精算師”,這是個觀察細致的心理高手。
果不其然,這個叫斯坦特的家夥是美國情報協調局的,前幾天剛改稱美國戰略情報局。這個局是中央情報局(CIA)的前身,是羅斯福在41年6月成立的一個新機構,完全聽命於羅斯福總統個人,羅斯福成立這個組織也有對抗聯邦調查局的意思,從理論上說,聯邦調查局理應聽命於總統,但實際工作中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羅斯福的勢力遠沒有延伸到聯邦調查局中去,即使羅斯福是總統,但這個總統在選舉中也僅僅獲得百分之五十五的選票,還有百分之四十五的人並不介意在非重要事件中給總統上點眼藥。這也是他萌發組建自己情報隊伍的初衷。
別人可能很難一下子理解這裏麵的彎彎繞,但馬遷安的信息量足以支撐他的“智慧”,他猜測斯坦特應該是羅斯福的親信,可能懷有全權授權書。
“那麼就開始吧?”互相介紹完身份之後,又經過了一段難堪的靜止時間,馬遷安終於不願意再麵對那個斯坦特打量自己像打量土包子的眼神兒,這個美國佬是不是有難言之隱啊?不說話也就罷了,跟老子擺什麼美國人的臭架子,是你們來求我,又不是我求你。
周玉成也在場,還有一個抗聯自己的翻譯李英澤,就是那個脾氣暴躁的李翻譯,在齊齊哈爾攻擊戰中押著鬼子開飛機那位。此刻他與安德森中尉大眼瞪小眼,憋著勁要較量一番,同行是冤家,這同台競技的場合不多見,不比出業務高低,李翻譯恐怕覺都睡不著,馬遷安實在是太了解他了,好鬥的公雞。
博拉尼開始嘟嘟囔囔介紹事情的來龍去脈,其陰沉的語調就像其陰沉的人一樣,如果隻聽他的語音實在是讓人提不起興趣,但如果聽過翻譯後的內容,則讓人精神一振。
小富蘭克林也被俘了?關於這點在報紙上可沒說,可能曰本人還沒想好怎麼利用這個王牌,但顯然已經私下通知了美國人,若不然美國人也不會知道小富蘭克林還活著。
“我們總統不打算出賣國家利益來換取兒子的性命,所以準備孤注一擲用武力營救,這就是我們來的目的。”
冗長的介紹終於講完了,馬遷安與周玉成迅速交換著眼神,這個任務實在是富有挑戰性,如果真準備行動的話,光是準備工作就要很長時間,也不知當準備工作完成後,那個小富蘭克林還能不能在哈爾濱,如果又被曰本人弄走了呢?這裏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那麼你們打算隻救小富蘭克林還是把那些戰俘全救出來?”馬遷安回想了一下剛才博拉尼的介紹,博拉尼確實沒有涉及到人數問題,為了保險起見,馬遷安還特意詢問了一下李英澤,李英澤也很肯定的告訴他,確實沒說要不要救其他人。
博拉尼很快答道:“以救小富蘭克林為主,如果有可能才可以救其他人。”
斯坦特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博拉尼,質問道:“怎麼?你又改主意了?路上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總統先生要求把每一個人都救出來,他特意指出他的兒子與其他人的兒子沒什麼不同,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就在場,我為有這樣的總統而感到自豪,請上校先生不要違背總統的意思,如果隻為了營救小富蘭克林,總統先生是不會下這麼大決心的。”
“哧!”博拉尼很顯然對斯坦特有些嗤之以鼻的味道,“那是不現實的,我的熱血老兄”,他把斯坦特稱之為老兄,“總統先生說這種話是被迫的,你能讓他怎麼說?難道說隻救自己的兒子嗎?我們隻能自己揣摩老板的意思,反正史迪威將軍就是這樣認為的。”
爭執!美國人之間的爭執,馬遷安很有興趣的看著兩個美國人不言語。看著斯坦特把矛頭對準他自己的同伴,不再盯著自己猛看而自己可以有時間偷偷觀察他,這感覺?真是好啊!
爭執到最後,博拉尼敗下陣來,因為斯坦特真的拿出了羅斯福的授權書,按馬遷安的理解,這玩意就像“如朕親臨”的聖旨招牌,美國人雖然率性自由,但也不是無法無天,也不是對偉大的總統發出的指令進行硬抗的主。
博拉尼曲解聖意,但斯坦特就真的弄明白羅斯福的真實意圖了麼?這誰也說不準,所有事件展示給大家看的都隻是表麵,事件中人物的真實思想是局外人永遠也摸不清的。
博拉尼雖然不能對抗斯坦特,但他馬上給自己尋找了一個歪理。
“斯坦特,不是我不願意成全總統先生的偉大情草,而是我對他們實在是沒有信心”,博拉尼抬起下巴點了點一臉高興看熱鬧的馬遷安,“你看看他們自己都被曰本人壓在山裏,我想他們的戰鬥力有限,讓他們一下子救這麼多人,這根本是不可完成的任務,搞砸了大家都不好交代,但若是偷偷解救一兩個人,我想他們還是有辦法的,多了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