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餘修嘴角弧度愈大,道:“可是上好的茶葉?”
曲煙茗搖搖頭,輕抿下唇,轉過身去,從懷中拿出什麼,緊緊攥在手裏,回轉時,才在麵前緩緩張開兩手。玉指如削蔥根的兩手中,一隻淡青色的香囊靜靜躺著,下綴煙雨色同心結,這麵繡著九道棋枰共黑白棋子,那麵是初初綻放的純白茶花。
“香囊?”顧餘修驚訝道,“你,當是不擅此道。”
“不擅,可以學啊。我隨柔薇回了王府,長日無事,便向娘親學了些女紅之事。世間諸事,若是學了,雖不至爐火純青,但做得差強人意也是不難。”曲煙道,頷首就要將香囊給顧餘修係在腰間。
顧餘修輕握她玉手,捧在眼前,細嗅香囊,問道:“這可是茶花?”
曲煙茗點頭道:“那時,正是茶花初開時,我便去了方伯的茶園,摘取細嫩香濃的茶花,雪白退紅很是好看,用製茶法子做成幹花。可惜,茶花到底不比茉莉香氣馥鬱持久,需時時替換才好。這隻香囊,本就淡雅。這些日子又無暇顧及,想是味道散盡。”
“茶花清淡幽雅,本非嫵媚妖豔。若是熏香過濃,可是與那棋枰、茶花甚是不配。”顧餘修說著,拉過曲煙茗的手覆在腰間,幾將她攬在懷中,柔聲道:“煙兒送與的香囊,我自是要迫不及待佩上。”
曲煙茗臉頰頓時紅了,低頭仔細給他係好香囊,剛要起身,卻為他環抱住、掙脫不開,嬌嗔道:“晝大夫還在那裏。你身子尚未痊愈,若是不安分,看他如何訓斥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如今才知這話對極,換得片刻溫香軟玉亦是心甘情願。”顧餘修頷首輕輕吻上她額頭。
曲煙茗忙抬手以一指抵住他薄唇,蹙眉看著他明眸,嚴肅道:“不許亂講。你好不容易才起死回生,我不要你再有半點閃失。”顧餘修臉上笑意漸淡,怔怔望著懷中的她,眸中似有水霧湧動,輕輕點頭。
“哎呀呀,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哪裏是清心寡欲、端莊清雅的模樣。”晝安抱著盛有白芍薄片的陶罐,晃動間又掉落些些梅瓣。
曲煙茗早已羞得將臉埋在顧餘修胸前。顧餘修輕撫她背部,笑道:“安伯明明是嫉妒,偏不承認。我以半條性命換來佳人相伴,自是珍惜非常,還望安伯見諒。”
“你這小子,莫要忘了是我救活你的。今日我不將你抬回竹屋,留你吹夜風、聽獸鳴。”
“這山穀當是風清月朗,我與煙兒恰好賞月吟詩,亦是風流。安伯不說,我還想不起來。”
晝安氣得滿臉通紅,看著曲煙茗道:“姑娘,是看在你的手藝上才給這小子治病。你再不烹茶,我就停了修兒的藥湯和針法。”
曲煙茗忙起身,執壺出湯,恭敬奉與晝安,道:“此為杜仲樹葉和雄花製得的茶湯,請晝大夫品飲。”
“這,這還差不多。”晝安接過茶杯,三口細品道,“你還真是心思靈巧。往日,我隻取杜仲樹皮入藥,不想還可做成茶,姑娘,你教我可好。”
“不過是尋常的炒茶,就是手法學起來有些難而已。晝大夫智慧非常,想來學也省力。”曲煙茗衷心道。
晝安又討了杯茶,道:“聽老僧說,姑娘你會那什麼業已失傳的煎茶法,何時讓我開開眼界。至於茶器嘛,老僧那裏有的,我取來就是。”
顧餘修見曲煙茗迷惑不解的表情,解釋道:“就是師父他老人家。安伯一直稱師父為老僧。”
“但聽差遣。”曲煙茗道,“晝大夫,茶葉除卻各色煮茶之法,還可入菜。眼下餘修好多,我也有閑,要好好犒勞晝大夫了。”
晝安聞言高興得手舞足蹈,又搖落許多白芍,忽地臉色難看,重又拾起,憤憤去了藥房。
曲煙茗拉拉顧餘修身上薄被道:“你且在這裏曬曬太陽,我去廚房燒飯。”剛要走,就為顧餘修抓住手,隨他力道坐下,再撲入他懷中。顧餘修修長手指指指薄唇,笑而不語。
“晝大夫方才都訓斥你了,還不收斂。你往日謙謙君子的樣子也不見了,一副圖謀不軌的嘴臉。”曲煙茗瞥了一眼藥房,用力掙紮幾下卻是徒勞。
“不然,安伯今日便無晚飯可吃。還有,圖謀不軌可不止這般。”顧餘修說著,就低下頭去,趁曲煙茗怔愣之時,在她嬌唇上落下極輕的吻。
曲煙茗兩頰紅如天際豔霞,結巴道:“我……我……燒飯去……可不要……晝……大夫……停藥。”言罷,逃也似地藏進廚房。顧餘修望著她纖細背影,笑意滿滿,久久不肯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