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別起愁思(1 / 2)

寧帝輕歎微瞪,道:“高編修如何欺侮你了?”

“父皇,高竹寒他頂撞我,說四哥是非不分,還說我不如姑姑溫柔體貼、明辨事理。他分明是嫌棄我,蔑視皇室,更要因此退婚,羞辱我明家。”洪都公主理直氣壯道。

“如此說來,這高編修枉顧禮義、出言不遜,意欲抗旨?”寧帝接過陳賢妃奉上的茶杯,微微挑眉道。

洪都公主聞言,愈加激動,道:“可不是。他當初受那賜婚,想來無非是皇叔一事中站在父皇這邊。如今,皇叔之事水落石出,他便要反悔。那錦落身為公主也是這般恣意妄為,而且更為過分,他憑什麼偏要我循規蹈矩。”

寧帝看了眼旁邊默然不語的明景瑞,道:“景瑞,這些日子,你似也好些了。可是想通了?”

“我?”明景瑞似驚醒般茫然片刻,隨即恭敬答道,“這件事,兒臣怕是無想通一日。我強迫自己重新振作,不過是期冀可與她晤麵,知她安好,相安無事,也便足矣。若是不硬朗一些,如何思念。”

陳賢妃不由得長長歎息,無奈搖頭。洪都公主不無歆羨地看著明景瑞,噘嘴更甚。

“禮義廉恥從來是大是大非,若不辨清當是無以禦下,遑論齊家治國。以此言之,高編修之語,並非全然不對。可是,世間偏又有許多事,強論正誤到底徒勞,譬如這情意,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更何況旁人。”寧帝說完,悠然飲茶。

洪都公主邊聽邊點頭,忽道:“不對,父皇,你的話是說,高編修頂撞無錯?”

寧帝看看她,道:“你以為朕什麼都不知,惡人先告狀?”

“父皇,此話何意?”洪都公主一改方才咄咄逼人,小心翼翼問道。

“你同高編修大吵之事,景軒已然告知與朕。高編修並非無可指摘,傾慕靈均確是對你不公。可是,有此一人,對你大呼小叫、嗬斥教訓,朕心甚慰。”

洪都公主吃驚道:“什麼?父皇,你到底向著誰啊。他明明仗勢欺人,還有負於我。父皇怎不去責怪他,反而幸災樂禍。”

寧帝正色道:“朕平日就是太過寵溺你,才讓你成今天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高編修為人正直不屈,雖是身不由己,仍知如何行事。你說他懦弱也好、猶疑也罷,終究克己複禮,不比你口無遮攔、肆無忌憚。朕選高家,除卻朝堂上的考慮,便是要好好治治你。免得你身為公主,給大寧失了顏麵。”

“父皇……”洪都公主可憐兮兮喚道,“父皇還是沒給我做主啊。”

“你的主,要你自己做,旁人,幫不得。還有,過幾日,朕要在九天殿上擺家宴,你要當眾向高編修致歉。”言罷,寧帝若無其事地飲茶。

洪都公主兩眼圓睜,見寧帝不理不睬,隻得獨自鬱悶。

東風始來,大地回暖,嫩芽初黃,花枝落鶯,冰水才融,蟲叫蛩鳴。

九天殿上,珍饈佳肴、杜康茗茶,絲竹輕飄、笙歌從容,寧帝端坐、後妃陪伴,一幹皇裔左右排開,皆是靜賞歌舞,說是家宴,卻似有幾分沉悶。

明景瑞為明景軒陪著,不時低聲交談,臉上難得漾著淡淡淺笑。靈均長公主與顧餘修形影不離,掩不住盈盈笑意。顧餘修雖是眸中柔情繾綣,卻是難藏一絲落寞。

洪都公主走到高竹寒身邊,略略猶豫,還是落座,故意與他相距遠些。高竹寒也是有幾分不自在,欲說還休,隻得默然飲茶。

忽然,寧帝開口道:“洪都,前幾日,你好像答應朕一件事。可還記得?”

眾人聞言,皆看向高竹寒身旁興致索然的洪都公主。高竹寒亦是臉露幾分疑惑,還是別過頭去,故作鎮定地摩挲手中酒杯。

“自然,自然記得。”洪都公主似有委屈答道,看看漠然的高竹寒,目光愈加幽怨,仍是起身提裙,兩手端起酒杯,繞過桌案,正對高竹寒,道,“那日,在碧雲殿中,是我,是我強詞奪理、驕橫無禮。還請,還請高編修諒解。我今後,多加收斂,多習禮義。”洪都公主端著酒杯的兩手微微顫抖,快將頭埋進臂彎。

眾人聽聞素日猖狂的洪都公主竟罰酒道歉,不禁麵麵相覷,隻有寧帝淡定如常。

高竹寒見狀,忙起身還禮,恭敬道:“公主言重了。那日,我口不擇言,冒犯公主,應是我先請罪,怎好要公主屈尊。此事,皆是我錯在先,有負公主情意。自今而往,當是正身修己、端正心意,不讓公主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