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且向花深覓素心》第二十五章“葉落花濃”
“皇叔,不必了。”明景瑞不假思索道,“我若留下,應會讓兄弟們誤會我前來是同皇叔事先約定,使得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事態反複。多謝皇叔好意。”
桐親王道:“景瑞所說,不無道理。隻是,你幫了本王大忙,縱使親人,總該相謝。”
“皇叔還曾在戰場上救過我的性命,我還尚未謝過。皇叔與其費心如何感念我,不如思慮怎樣妥帖處理後宅之事。”明景瑞言罷,恭敬行禮,便離了王府。
風亦止目送明景瑞挺拔身影,忽感心中空落,尚未體會突如其來的欣喜,轉眼之間便作失望,實是恍惚。
慕逢晴臉色微動,仍是故作委屈神情,道:“此事在軍中引起如此震動,我確未料到。本以為,我深居簡出,可消解兩位姐姐的怒氣,再尋機緣消除隔閡。誰知,王爺竟火上澆油。”
“本王想不到區區家事會牽連軍中,不然也不會一時衝動便將她們趕去城南別業。”桐親王歎氣道,“畢竟,她們入府多年,從來聚少離多,本王的確有愧。”
慕逢晴眸中滑過一絲警覺,道:“王爺顧念舊情,實是兩位姐姐的福氣。還是我去城南別業罷,王爺將兩位姐姐接回來。”說著,轉身就要走。
“逢晴,你可是生氣了?”桐親王拉住慕逢晴手臂,溫聲問道,“本王方才說過,對你,難以割舍,怎忍心要你離開?眼下,本王不得不接回芳兒和雲鳳,再作計議。逢晴,你便稱病不出,她們也不會對你怎樣。可好?”
“王爺這般說了,我怎樣有異議?若退步可換得王府安寧,我受些委屈亦是無妨。”慕逢晴又是頷首抹淚道。
桐親王將她攬在懷中,安慰道:“這幾日,本王便聽你的,去看看芳兒和雲鳳,安撫好她們,才不致讓你受苦。”
慕逢晴眉頭微蹙,默然抽泣。
待回到最留軒,慕逢晴留下何心渺,掩好門窗,語氣急躁道:“方才情形你也見了。我以退為進終是徒勞,王爺從來不似我們所想而為。還是早早除去彭芳兒和蔣雲鳳為好。她們定然對我懷恨在心,不會輕易放過我。”
何心渺一手摸著下巴思慮,緩步徘徊。
“江兒,她們兩人雖是庸碌,到底糾纏不已。閻王好鬥,小鬼難纏。若是因了她們壞了大事,可是得不償失。況且,我們在她們身上耗費許多心思,已經耽擱大計。江兒,你同主子說說罷。”慕逢晴又道。
何心渺道:“可上次,主子所言自是有理。趕出她們簡單,軍中又該如何?”
“若她們對不住王爺,軍中自然無話可說。”慕逢晴語氣堅定道。
城南矮丘連綿、樹木蔥鬱,一處花樹繁茂的小小山穀中,桐親王的別業嵌在其中。下為山,高可俯瞰;上為穀,自成屏障。
風亦止悠然閑臥濃密樹冠中,從搖曳葉片間望著城南別業,不禁讚歎桐親王果然是征戰多年,連建個別業也壘據點。看看日頭,風亦止再望向彎曲山路。
四下寂靜無聲,隻餘不時飄來的蟲鳴。風亦止側耳傾聽,驀然悲從中來。自從進了風氏堂,她便過著見不得光的日子,與世隔絕,受盡辛苦酸楚,毫無樂趣可言。她挨到長大成人,終於走出那方山水,卻又踏入是非之中,仍舊如鬼魅一般,以他人麵目立世,做他人的事,為他人做事。
風亦止抬首摸摸臉頰,才想起,這世間,從未有人見過她的真麵目,仿佛自己從未來過世上。可是又能如何,她看看潔白玉手上的薄趼,感不到痛,卻覺滿是血腥,眼前浮現出那些喪命於自己手下的麵孔。
“你怎來得這般早?”彭芳兒的聲音傳來。風亦止忙收斂思緒,轉頭看向樹下。
一身著襴衫、頭戴襆頭的男子笑道:“我很是思念你,自然要來得早些。”說著,那男子抓住彭芳兒的手,將她圈在懷中,“幸好你為桐親王趕來別業,我才可與你日日相見、傾訴衷腸。”
彭芳兒略帶羞澀道:“真想不到,你這廝如此油嘴滑舌,難以看出身為副將。”
“那又如何?我到底立有軍功,軍中位子也是不低。你爹不還是將你送入王府,做個活寡婦。”男子不屑道。
“可我的心思不仍是在你劉驥身上?”彭芳兒撫摸他臉頰,道,“不過,我要回王府了。王爺要我和雲鳳搬回去。”
劉驥皺眉道:“你和雲鳳不是商量好,好在這裏多住些日子。怎又變了?”
“王妃親自來請,我們若不依,軍中便不會同情我們了。”彭芳兒無奈道,見劉驥臉色陰沉,忙吻了他臉頰。
“芳兒,既然王爺以前不待見你,如今又寵正妃,你何不借此機會離了王府?”劉驥認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