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且向花深覓素心》第四十六章“紅塵酩酊”
見明景軒過來催明景瑞入宮覲見,風亦止暗自鬆了口氣,見明景軒與以往不同目光,就知他料想到棋枰陣法當是自己泄露,就要悄然溜走
“還請柔薇姑娘隨我入宮。我見桐親王府來人不少,曲姑娘自是有人照顧。柔薇姑娘該是記得許下的凱旋之約。”明景軒不給風亦止任何轉圜餘地。
風亦止身形頓止,驀然想起,曾在他出征前,玩笑許下同烹白毫銀針之諾,本以為此去無回,不料明景軒竟以此要挾自己,望著傾身伸掌的他,顧慮明景瑞在旁,隻得道:“既然三皇子這般說了,我便恭敬不如從命。我隨王妃入宮就好,不勞煩三皇子了。”
有些事情,躲不過,藏不起,隻有直麵。風亦止自覺,對付明景軒,應是綽綽有餘,同慕逢晴入了宮。
“皇後娘娘趕出婢子,自是不願再見。況且,三皇子回來,我不想掃了皇後娘娘的興致。”風亦止入宮後,便是不曾見到明景軒,暗自盤算如何避開他。
慕逢晴自是看出她同兩位皇子關係不簡單,道:“也好。你便等在芙蓉池罷。你似乎,也有些事情要解決。”
風亦止在芙蓉池碰到明錦軒時,不感意外,言語之間皆是將兩人分得一清二楚,不願再有所糾葛。若是再放縱明景軒試探,風亦止保不齊會露出蛛絲馬腳。
“三皇子,我不過一介婢子,隻求保全性命。”風亦止才想到這裏,就聽背後傳來清朗聲音道:“柔薇姑娘的傷可是好了?是否落下病根?”
原來,對他而言,她的安危悲歡才是最為重要的。這麼多年,別人關心的隻是他手上的人命,並未過問她的好壞。風亦止心上一痛,卻是不知該如何回應,更不知如何麵對他。
聽著兩人針鋒相對的話語,風亦止心潮翻湧。明景軒那句“正如,成敗浮沉終究是過眼煙雲,而流光安好,才是此生所求”確是自己說的,現下想來,竟無意中說出了所思所想,不由得暗驚。風亦止明知明景軒要留下自己以印證棋枰陣法之事,還是止不住心中幽思,任憑明景瑞回護自己。
“三哥這般糾纏,隻會讓她受更多苦。”
“四弟心疼了?”
“當然。幸有柔薇姑娘贈與的玉玦,才擋下利劍,救了我一命。”
風亦止想不到,明景瑞會這般感念她的救命之恩,這心有靈犀的契合,讓她深覺欣慰歡欣。她眸中含淚,定定看著玉玦上因自己留有的血跡,不知該是慚愧還是慶幸。若是他知曉真相,又會如此感念麼?
“玉玦諧音訣別,柔薇姑娘之意當是不願與四弟再有糾葛而已。我會說服母後,讓柔薇姑娘隨侍。”
“三哥還是莫要費心了,母後不會允許的。”
“四弟為何這般堅信柔薇姑娘肯隨你走,而不是我。”
“我能娶她,你不能。”
風亦止聞言驚恐不已,驚的是明景瑞竟然思及婚姻大事,恐的是他因此萬劫不複。從立於斷心崖旁,眼見海籌受刑而死,風亦止就深知背叛風氏堂的後果自是屍骨無存,多年來皆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逾距半點。
她熟讀經史、看遍詩詞,早已於風月二字看得透徹。轟轟烈烈的,從來曇花一現;細水長流的,才是此生安好。這是她深藏心中多麵的夙願。可是,身為殺手,她注定踽踽獨行,莫說與鳳冠霞帔無緣,就算真情亦是難尋。
習慣了獨自抵抗風浪,習慣了遊走生死之間,風亦止深覺一人足矣,才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何列星的暗示。相守,對她而言,不啻一劑毒藥,不論那人是誰,都是一段無可挽回的孽緣。
從此,風亦止便絕了情意之念,強迫自己冷酷無情,來埋葬心底深處的奢望。
誰料,明景瑞錯將偶然當認真,關心照料、嗬護掛懷、不離不棄,直至袒露心聲,直至論及嫁娶。
“你不能娶我。我永遠也不可能嫁給你。”風亦止心中混著血淚道,眼中明景瑞的俊顏霎時模糊,手上他掌心的溫熱卻是真切得很,任由他牽著手,任由他牽走自己。
風亦止頷首含淚看著緊握的兩手,好像從此不放開,跟在他的身後,安穩安心,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走到她從來不敢想、不該想的“與子偕老”。
“不,我不能害他,不能連累他。若是再由著他胡來,我受盡酷刑事小,累他送命事大。”風亦止雖是貪戀手上溫暖,還是狠狠心,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