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再次見到肖帥時,竟沒有半點意外之感,反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帶著一絲絲悵然的平靜。
清晨,療養院大門,他逆著光,就那麼靜靜地立在那裏,看見她緩步從台階上走下來時,笑著向前邁了一步,“早啊。”
亦如從前的某一次,他站在她的宿舍樓下,對著她溫暖的淺笑,說:“林若曦,早啊。”
其實,她不是半點不曾動心的。
也許懵懵懂懂的滋生過那麼一點萌動,隻是尚未破土,便被她否決扼殺了。
林若曦看著他,焦點卻放在虛無的某處,不禁恍惚。
再被生活的磨難幾乎挫骨揚灰後,她總有一種仿佛已經曆盡了一世的錯覺。她以為自己走到了時間的盡頭,卻原來……還尚不到一季。
兩個人隔著幾步距離,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相望,卻無言。
那個暮夏的早晨,微風吹動了她的白色裙擺,飛揚起黑色的發絲,晨光裏她亭亭玉立的模樣,成了刻在肖帥心中一生的畫。
“你,還好嗎?”許久之後,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還好。”
“能……一起找個地方坐坐麼?”他遲疑著,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
細眉蹙起,她正想拒絕,卻聽見他似惆悵似歎息的聲音輕輕響起,“我馬上要去德國了,後天的機票。”
許是他語氣中的傷感讓人有些微的心痛,又許是那些溫暖純淨的過去撥動了她的心弦,她明知不該,卻還是稍稍的猶豫後,微笑著輕吐出一個字……“好。”
…………
唐宏軒掛下電話時,麵上的陰冷足可以將十米以內的所有東西都凍結成冰。
林若曦和肖帥見麵,還一起去了咖啡廳相談甚歡的一呆就是一個上午。好,真TMD好!他是最近對她太溫柔了是不是!?他忌諱什麼,她做什麼!看樣子長膽子了,欠教育了!
還有肖帥,那小子是不想活了!連他的女人都敢打主意。
行,找死不是嗎!?他成全他!
男人一手捏著酒杯,一手攥著電話。麵上一陣陣發狠地冷笑。
直笑得坐在他對麵的方文嶽汗毛倒豎,一陣陣發涼。唐宏軒此刻的表情實在是太過駭人,是他認識男人30來年從未見過的。就連他當初統一東南亞黑道的時候,他也是不動聲色,不著痕跡的。
方文嶽右眼皮突地一跳,直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本著明哲保身的原則他覺著自己不該問,畢竟唐宏軒隨隨便便一發怒,就有可能是一場不小的血雨腥風。他可不想好好的,濺自己一身血。
但轉彎一想,要是唐宏軒真的想找事兒,也跑不了他的,還不如現在表示一下關心,說不定還能聽見什麼勁爆的八卦。於是擺出十足的關切表情,問道:“誰的電話?臉色怎麼忽然那麼難看,出什麼事了麼?!”
然而男人卻半點不鳥他的關心。唐宏軒扔下手機,咬牙切齒地說了句“沒事”,然後便一杯一杯地仰頭往嘴裏灌著烈酒。
方文嶽咂舌。心想,這是真的有事!
八卦的心情高漲,可想了想,小命兒要緊,最後還是識相的閉了嘴。
…………
桌子上的菜已經冷掉。自從那頓晚飯後,男人似乎養成了每晚回來,等著林若曦親自為他下廚的習慣。
唐宏軒回來的時候,林若曦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二樓小客廳的沙發上翻著雜誌,
看見他進來,便緩緩起身迎了上去。隻是剛邁出兩步,卻被他麵上的寒意和冰冷的眼神嚇得頓在了原地。
唐宏軒瞥了她一眼,抿著唇不發一言地直接進了書房。徒留林若曦一個愣愣的站在那裏,惶惑難安,不知所措。
男人很晚的時候才回到臥室。
床上的人已經睡熟。薄薄的亞麻色絲綢被隆起玲瓏的曲線,瘦弱的身體側身陷在寬闊宣軟的床墊裏,顯得異常嬌小,惹人憐愛。
唐宏軒陰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隻覺得心裏像是有把火在燃燒著,熱辣辣,烤得他生疼。
唐宏軒心裏一刺,懊惱煩躁的同時,又滋生起無邊無際的空虛和荒涼。
他連忙扯過掉落在地上的薄被,遮掩住她的身體,然後倉惶的逃離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