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為他才愛我的麼?”
一句話突然襲來,易碎瞬間一愣,去看他,他又埋著腦袋做鴕鳥了。
周嵐突然感覺胳肢窩多了一隻爪子,身體被往上一提,很快就與易碎平躺在一起,四目相對。
倏然聽到易碎一聲輕歎,他的爪子又伸過來在他腦袋上咕嚕了一把才重新找到語言:“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過你,你都在想什麼去了。”
周嵐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我都說了這麼多了,連心窩子都全掏給你了,你怎麼…誒…”說著說著手又按著周嵐的後腦勺,沒忍住親了他一下,繼續說著:“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銜接在一起周嵐聽了心裏還挺爽。
他不是不相信易碎,感覺是互鳴的,特別是身心都貼合的時候,隻是,他心裏就是有這個梗,與其讓這個毒瘤一直留著存著,還不如兩個人在一起把話徹底說開了。
“你說那些的時候我隻覺得心特疼,以前覺得你傻,沒想到還有更傻的時候,哪天你要再犯抽覺得一無所有的時候盡管來找我,我帶你去挑碗,上街討飯也得有個好點的碗撐麵子不是?”
易碎被他逗笑了,心裏跟喂了一整罐蜂蜜似的,除了甜還是甜。
“對不起,那時候我沒能陪著你。”
易碎剛想說你在啊,一直都是你陪著我,我才能留著一口氣拚到現在。
轉念一想,周嵐是覺得現在的他是他,而易碎夢裏的那個他不是他,畢竟他沒有那份記憶。
易碎用鼻尖抵著周嵐的鼻尖,他對他說:“沒關係,我也沒有很喜歡現在的你。”
周嵐心一顫,死死盯著易碎,他還是那副神情,一時間分不清他這句話是不是在開玩笑。
易碎看著他這副模樣,終於忍不住笑了,易碎眼廓深邃,烏黑發亮,泛著水波,像秋水洗過的黑夜,沒有繁星卻無邊無際,攝人心魄。
一笑起來,眼角微微上翹,像黑夜裏融進了活水,一點一點濃鬱的黑墨徐徐綻開,無盡溫柔。
他們隔得那樣近,近得周嵐在他漆黑的瞳仁裏找到了自己的縮影。
他聽見他說:“隻是感覺遇見你後自己好像活過來了。”
周嵐張著嘴,雙唇輕顫。
忽然想起顧城的那句話:我需要,最狂的風,和最靜的海。
周嵐想那就是他吧。
他是他最狂的風和最靜的海。
易碎的手滑過他的眼睛,拂過他的睫毛,重生第一天起他就像這樣摸摸他的眼了。
他笑:“可別再哭了,感動的也不行,我會驕傲的。”
周嵐原本蓄勢待發的眼淚被這一笑逼了回去。
“說真的,周嵐。”易碎突然一臉嚴肅,兩條眉毛緊擰在一起,他最近瘦了些,眼下淡淡的青黑,臉型棱角更是分明,周嵐心裏湧上一陣心疼。
易碎用他最一本正經的表情說:“以後就算我死了也絕對不要你做傻事知道麼?”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
周嵐愣愣的看著他,他的眼睛迷迷糊糊,不管看不看得清,就是死盯著那個位置。
易碎忽然覺得也許近視是為了保留一個人眼睛的清澈。
周嵐開口了:“你才不會那麼早死,禍害還得遺千年,你就是那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
說完還得瑟的一揚下巴,看他這小樣跟剛剛哭得要死的人完全是兩個樣。
易碎好笑的頂了頂後槽牙。
行啊,變得挺快啊。
最後易碎躺在床上,想起周嵐睡著之前各種哄他入睡,結果他沒睡著,周嵐倒是先睡著了,易碎哭笑不得,任周嵐枕著他的手臂安睡。
不知道怎麼,易碎莫名感覺這次周嵐睡得比以往都要更沉更安穩。
易碎平躺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想剛剛發生的事,猛然發現他說了那麼多話安慰周嵐,起因居然是他的耳垂引起的話題。
易碎在心裏罵了句操。
他今天說了不少髒話,可每一句說得心裏的都倍舒服。
微微側頭,看著身旁的睡臉,安靜美好。
湊過去,在他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沒敢用力,怕弄醒他。
易碎想,或許自己真的挺好命的,繞了那麼遠還能再找回周嵐這個寶。
周嵐,如果我真的好命,那剩下的幸運都給你吧。
而我,有你就夠好命了。
………
入夜,林城下起了陣雨。
蘇嵐晚自習下課已經是九點了,下課鈴敲響了教室,有傘沒傘的結了個伴走得差不多了。
蘇嵐還坐在座位上,眼睛還看著黑板上,周飛擦了一半就給數學老師叫走了,黑板擦還擱在下邊。
黑板右下角寫著今天的作業,平時各大科目分割領土還算和諧,如今臨近中考了作業卷子跟山樣的堆起來,密密麻麻的擠在一塊,蘇嵐有點近視,二百多度不算太深,她坐在倒數第二排,這樣往黑板看過去隻能看清語文,數學那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