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感覺自己“臨陣逃脫”的想法有些不光彩,但一想到要重新回到那個悶熱到窒息的包廂,被一口口喂著椒鹽蝦聽那個“有愛心的浪漫男人”談他的藏獒,冰妤就感到如芒在背。
頭也不敢回地下樓,逃出中西餐廳,冰妤這才壓抑住狂跳的心,稍稍鬆了口氣。頭一次相親就以這樣狼狽不堪的方式結束,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可再一看眼前的場景,她真的想哭了。
正是用餐高峰期,咖啡之翼的停車坪各式小車見縫插針停得滿滿當當。冰妤的奇瑞QQ被可憐地夾在兩部車之前,跟本動彈不得。
冰妤心頭叫苦不迭,轉身求助西餐廳門口的服務生:“麻煩你讓我前麵這部車的車主幫忙移開一下他的車,否則我的車出不來。拜托了,隻有他的車前麵略有空餘。”
服務生看了她一眼,客氣地回答:“不好意思,客人在用餐,我們不便打擾。”
客人?我這出了門的就不是客人了?
“再說我們也不清楚這是哪位客人的車。”
冰妤泄氣。
旁邊另一位服務生走了過來,看了一眼那部該死的奧迪,象是對她,又象是自言自語:“好象是林總的車。”
普度眾生的救世佛陀從天而降,冰妤象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麻煩你幫幫忙。”
冰妤亦步亦趨地跟著救世佛陀重新回到中西餐廳一樓的一個角落,幾位客人均是西裝革履,衣冠楚楚。正圍坐桌前好象在商討公事,其中兩位還手執一些合同類的文件。
中西餐廳真是好地方,既可以談情說愛,又可以商務洽談。
“林總……”那位好心的服務生低頭對一位正襟危坐,正蹙著眉頭看資料的客人輕聲說了幾句。
林屹然抬頭看了一眼有些窘迫的冰妤,微微頜首:“稍等一下。”說罷繼續跟身邊的人交換著意見。
冰妤一分一分地捱,那幾位客人卻對一直呆立於一旁的她恍若未覺,相談甚歡。
冰妤終是忍不住,鼓起勇氣冒冒失失地開口:“……林……總,麻煩你能不能快一點?我……真的是有急事。”
已有客人眼裏流露不滿,那位林總倒是看不出什麼表情,即時合上了資料,站起身來。
“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剛好約了人,抱歉先走一步。合同我帶回去審核之後,再讓秘書給幾位電話。”
告辭之後,他目不斜視地經過冰妤,大步走出西餐廳。
林屹然緩緩將車移出來,停在一側,然後下車走進附近一家名煙名酒店,許是去買香煙。
冰妤迂出一口氣,趕緊上車發動引擎。
車子寂靜無聲,巋然不動。再發,還是枉然。
冰妤欲哭無淚,愈發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禍不單行”。西子初見這部車時,咯咯笑得花枝亂顫:“有沒搞錯,你買這車?哈……這車也就是一自行車上罩一鐵棚子,隨時準備拋錨吧……”
沒想到被這張烏鴉嘴一語成齏。
冰妤抹了一把額頭持續冒出來的汗珠,抬起頭來,剛好接觸到一雙晶亮的眼眸,眼眸的主人正玉樹臨風地靠著奧迪車饒有興趣地望著她。
“怎麼了?”林屹然終於走過來。
“不知道。”她尷尬地笑笑。一定比哭還難看。
他擺擺手要她下來,自己上車看了看。
“可能是電瓶沒電了。”他下車,簡短地說:“打電話叫修理廠的過來人吧。”
“不不不,”冰妤想起樓上正苦苦等待的那個男人:“我就把車停這好了,明天再來處理。”
說罷鎖好車門,匆匆走出停車坪到路口攔車。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細密的雨絲織成一張巨網斜斜連接著天與地。雨水濡濕了冰妤的長發,涼涼地貼在耳際令她很不舒服。
天已經暗了,正是出租車交接班的時候,有幾輛空車經過,卻絲毫沒有減速的勢頭,從她身邊疾馳而去,反倒濺了她一身的雨水。
身後傳來鳴喇叭的聲音,冰妤沒有回頭,隻是向旁邊挪了幾步,讓出道來。
車燈閃過,黑色奧迪在她身邊緩緩駛離。
林屹然不經意地望了一眼後視鏡,那個女孩瑟縮的身影在雨中更顯單薄,她微微揚起秀氣的下顎,直視著出租車開來的方向,隔著雨簾,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猶豫了幾秒鍾,慢慢將車倒回她的身邊,搖下車窗。
“這時候出租車不好攔,上車,我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