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到家後先哭一場,但是有人不肯給清嘉這個時間。電話已經在包裏震了許久。
她將手中的鬱金香擱在門邊櫃子上,邊換鞋邊掏出手機。
“主管,出大事啦。”是總裁辦她的屬下蘇珊。
有什麼比她要成瞎子還大的事!
“總裁忽然被調回美國了,今天公司上上下下一團亂!”
是夠大的事。祖之舜的爺爺祖承明在香港和美國以餐飲和食品連鎖超市起家,後來逐漸壯大為集百貨、大賣場等為一體的零售集團。祖氏集團自十年前在中國大陸的第一家百貨公司開業以來,如今在全國已擁有大型百貨公司二十餘家,超市大賣場一百多個。在經濟危機爆發之前,祖氏更是有先見之明的把投資重心從歐美轉移到中國,董事長祖耀堂目前是兩邊飛,而實際上中國大陸公司已經成為整個祖氏集團運作的中心。祖之舜調回美國,也許意味著一件事,他不是老祖最信任的人。
不過這世界本來每分每秒都會出亂子,跟她的眼睛被判死刑一樣,祖之舜失寵終究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
蘇珊很不滿清嘉的漠然反應:“主管,你怎麼都不急的,你是祖宗的紅人,公司誰都知道。我也是祖宗一手安排進來的。這個變動一定會殃及我們,你我說不好要失業了耶!”
失業,這問題現在對她來說重要嗎?反正三個月後她也不可能再繼續在祖氏工作了。工作,秋清嘉一貫信奉工作著的女人是美麗的。今後她要靠什麼來美麗著呢,靠什麼,養活自己呢?如果還要活下去的話。
“祖宗什麼反應?”清嘉問。被職員私下稱為祖宗,總裁祖之舜脾氣一貫不太好,如此突然的變動,他該把整個辦公大樓燒起來了吧。
“咖啡摔了十幾杯,我們輪流都試過了,全被潑了出來,錦兒還被燙傷了。”
“可憐的孩子,給她算工傷吧,嗬嗬。”
“你還笑得出來。都是你惹的禍,你自己倒躲走了。”蘇珊這麼責怪清嘉是有道理的。祖之舜隻喝用新鮮烘焙咖啡豆現煮的咖啡,情緒不好時,還必須要喝清嘉煮的。清嘉不相信他真能分辨出她煮的咖啡有什麼不同,有幾次讓手下的姑娘們煮了,自己送進去,誰想祖宗還真能喝出來。
掛了蘇珊的電話,清嘉先收拾鬱金香。用了幾個法式瓷器杯子和牛奶壺,客廳,臥室,廚房,衛生間各養上兩朵,滿屋子便飄散起淡淡香氣。
正要坐下來安撫她的腳,電話又響了。
“祖之舜。”這個人打電話或接電話不像別人那樣先一聲喂或說一句你好,他永遠是傲慢地報上三個字,祖之舜。
“啊,老板。”
“從老家回來了嗎?”
“剛回來。”今天清嘉是以回六米探望病中母親的名義請的私假。眼疾手術失敗的事,她一直沒讓公司的人知道。知道又如何呢,那些人能給她的隻有同情或幸災樂禍,這兩樣她都不需要。
“清嘉,我想你的咖啡了。”祖之舜說,語邀寵溺。男人的撒嬌,其實真的好性感。
清嘉的心不由自主軟弱起來。沒辦法,她也有著女人的致命缺陷,明明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明明也知道自己的心,卻很容易被一點點溫柔和撒嬌動搖。當然,她是秋清嘉,不會因為愛那一點溫柔和被勾起的母性,而誤會自己愛那個人。
“到我家來,速度。”祖之舜用致命誘惑的聲音在那邊催促。
清嘉穩住了自己搖晃的心,懶懶地說:“咖啡不能明天上班再給你煮麼?今天我真的有夠累的。”於公,她是不應該這樣說的。但此時身心俱疲,倒死在沙發上的念頭壓倒一切。並且,仗著對方喜歡自己,縱容自己撒個嬌,這樣的事她偶爾也會做的。
“秋清嘉,我想的是你。是你,不明白嗎?”聲音又低又沉,三分惱怒,七分祈求。
清嘉怔愣。她第一次聽見祖之舜這樣低微的說話。也許,他現在真是很痛。
“嗯,知道了。”最後,清嘉輕輕答一句。
祖之舜的家,就是瑞莎酒店,法國人帶來的浪漫和貴氣。他來中國的兩年裏就一直住在這兒。
給清嘉開門的是倪爾,他是祖之舜從美國帶過來的,同樣也是個ABC,跟之舜念同一所大學,兩人都是學校橄欖球隊隊員。和之舜一樣,他也有著愛運動男孩的好身材,但性格則有天壤之別,倪爾慢性子,人很溫和,有些固執和死心眼。
祖之舜住的套房和他這個人一個,都是頂級名牌裝飾,一絲不苟的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