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樓裏的事,大大小小我都同你商量著辦,唯獨這樁事,絕對沒得商量。”馮掌櫃一臉嚴肅,從唐樓存在開始,就不允許九侍插手人與人之間的爭端,這規矩,是誰都不能破壞的。
“老頑固,那詹延卿也不是好相與的,你打算怎麼辦?”俞廣白看著暗下去的天色和泛白的一輪圓月,心中很是沒底。
“既然身為這唐樓的掌櫃,相應的責任那是必須擔著的,這種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馮掌櫃白白胖胖的臉上浮現出異常堅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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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夏三人吃飽喝足,腆著肚子剛走出飯店,抬眼就看到對麵茶攤上坐著的詹延卿。詹延卿也看到了他們,衝他們點點頭,伸手示意他們過來坐。
林西陸劍眉微蹩,想要找個借口推脫了,可林知夏卻已經閃身過去,坐到了詹延卿身側。陸望舒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扯了扯林西陸的袖子,二人終是一起走到了茶攤上。
“三位小爺,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喝杯茶吧。這家店的涼茶我喝著不錯,說不定是城中最正宗的一家了。”詹延卿不等他們答話,自顧自的拿起了三個空碗,給他們斟上了涼茶。
“詹司令來城中不過三年,對山城倒是了解。”林西陸見茶碗已經遞至麵前,知道不好再推卻,於是接了茶,不鹹不淡的說道。
“是在下班門弄斧,讓小六爺見笑了。”這話平時若從別人口中說出來,詹延卿定會好生將其整治一番,可他是打心眼裏的賞識這三個少年,因此言語中也處處帶著忍讓。
“詹司令言重了,”林西陸一抱拳,“司令對山城可謂是鞠躬盡瘁,大到城中百姓的安危,小到販夫走卒的生活瑣事,司令無不事必躬親,令在下是佩服的很。”
山城中這幾年多了一些自稱工農軍的人,他們組織工人罷工,教導農民抵抗地主,引起了許多富豪鄉紳的不滿。這些富紳聯名向司令部抗議,詹延卿知道了很是惱怒,派人大肆搜捕工農軍成員。於是工農軍就轉移到暗處,化作平常的販夫走卒,他們不止是跟土豪鄉紳作對,還發動了一係列針對司令部的行為,其中就包括一次對司令部武器庫的偷襲,那場偷襲,令司令部損失慘重,不但死傷了數十個士兵,槍支彈藥都被偷走了不少。
自此之後,詹延卿視工農兵如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因此關於工農兵的一切調查,他都親力親為,凡是有可疑的人,一律抓回司令部好生審問。林西陸捉妖的時候,聽到了不少百姓的抱怨,說司令部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亂抓人,但凡被抓走的人,就沒有一個能好好的回來,不是死在了牢裏,就是渾身是傷的被司令部裏的人胡亂丟在大街上。
詹延卿這等官場老手,怎麼會聽不出林西陸這番話中的譏諷之意,他麵色稍稍一僵,立即又換上一副和善的笑容:“小六爺這番話,真是令詹某汗顏啊。在下為山城百姓做的還不夠,近幾日又有亂黨出來作祟,詹某一定加緊巡查,絕不讓他們有可乘之機來擾亂百姓們的生活。”
林知夏看著林西陸和詹延卿你一言我一語的,雖然聽著都是客氣話,可細細品味起來,卻是火藥味十足
“怪不得街上這幾日多了許多巡邏兵呢,原來是因為這事兒啊……”林知夏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即話鋒一轉,“既然如此,那詹司令今晚怎麼有空出來喝茶?”
詹延卿見林知夏知情識趣的挑開話頭,自然是順著這個台階而下:“說起來也是傷感,我來這山城三年多,雖沒什麼大政績,但也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就上個月,收到總部的一紙調令,讓我回去,縱然我是有千般萬般的不舍得,但軍令如山,在下也是無可奈何啊。”
詹延卿重重的歎了口氣,仰頭看向墨空中的一輪圓月,滿臉的依依不舍。
在陸望舒看來,詹延卿的這幅模樣太過於刻意和做作,簡直如同戲台上的戲子一般,讓人心生厭煩:“不知詹司令何時啟程?”
詹延卿抬眼看著眼前這個話不多的清雋少年,活捉孫邈那日,他親眼見到陸望舒的實力,說句實話,這三人之中,他最想招募的正是此人。
既然已經提及此事,索性打鐵趁熱,詹延卿計上心來:“眼下全國戰事吃緊,山城雖偏安一隅,但這太平日子也不會長久了。”
三位少年聽了,心中均是一涼,戰爭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有些遙不可及,雖然知道整個世界都在打仗,但卻沒有絲毫的戰火綿延到山城。聽著人們口中不停訴說著戰爭的殘酷,他們總是感覺沒有那麼真實。可現在詹延卿的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把他們平靜的生活攪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