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並不是林西陸想象中金碧輝煌的模樣,所有的門窗都緊緊的閉著,厚重的布簾遮擋住了一切的光線,幾根嬰兒手臂粗細的蠟燭是這大殿內唯一的光源。
內侍官輕手輕腳的把門帶上,將林西陸一人留在了大殿之中。望著這有些陰森空蕩的大殿,林西陸下意識的攏了攏領口,又朝著裏麵走了幾步,眼睛四處尋找著那位正候著他的國主。
“師兄……”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忽然向他撲了過來。
林西陸伸手矯健的躲了開來,那身影撲了個空,呆呆的蹲在原地,委委屈屈的衝著林西陸說了聲:“師兄……”
林西陸這才知道,這聲“師兄”喚的正是自己。而蹲在地上身穿五爪龍袍的,眼淚汪汪盯著自己的正是這芙蓉城的國主。林西陸正猶豫著,要不要學著戲台子上的樣子,跪下給他磕個頭,叫幾聲“吾皇萬萬歲”。卻見那國主又“嗖”的一聲竄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林西陸的大腿。
“師兄,你可算來了,你要是再晚點兒來,怕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了……”國主邊哭邊嚎。
林西陸現在知道為什麼隻能他一個人進來了,畢竟是一國之主,要是被別人看到他這幅模樣,怕是有損皇家威嚴。但他心中的疑慮又加深了一層,這虛鏡中的林西陸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啊,竟能讓國主在他麵前卸下心房,哭的撕心裂肺,還口口聲聲的叫著他師兄……
林西陸摻起國主,記得袖筒中好像是有塊帕子,於是掏了出來,遞了過去:“別哭了,有什麼事你起來慢慢說。”
國主接過帕子,狠狠地擤了幾下鼻涕,抽抽噎噎的說道:“那個妖婦,為了武伶館,要問斬左相!”
又是武伶館!林西陸眉毛一挑,從岑桓開始,幾乎每個人都在不停的提起武伶館。這武伶館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呢……
“師兄,你這一回不要手軟,一定要對那妖婦施法,讓她腸穿肚爛而死!”國主停止了抽噎,抬起頭來,迫切的看著林西陸,眼中迸發出濃濃的恨意和狠絕。
林西陸這才看清了國主的樣貌,身量雖與自己差不多高,但看上去至多不過十五六歲,是個半大的孩子,膚色極白,一雙丹鳳眼本來顯得有些跋扈,可眼尾下的一顆淚痣倒是將這份跋扈削弱了幾分,整個人看上去柔和多了。
“師兄,我們今夜就動手吧,若是那妖婦先下手,左相就保不住了!”國主似乎有些著急,緊緊的抓住了林西陸的胳膊。
“你既然叫得我師兄,就得聽我的,此事我們還需從長計議。”林西陸不認得左相,但勉強判斷出國主一口一個的妖婦就應該是太後了。殺太後這種事,可不是能聽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的。
國主甩開林西陸的手,滿臉的不快:“從長計議!從長計議!這句話我都聽你說了快五年了!那妖婦把持朝政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我這傀儡皇帝到底要做到哪一日才是個頭!”
“武伶館的事,我已經著手在辦了……”林西陸見這國主的脾氣似乎很是衝動莽撞,又想到岑桓曾提及武伶館的鑰匙,決意先安撫住他,將事情弄個清楚再行動。
“我就知道師兄是不會不管我的!”少年國主高興極了,迷花眼笑道,“怎麼樣,那鑰匙可是已經拿到了?”
“雖然還沒有,但已經有了些眉目。”林西陸道。
“看來那岑桓很是沒用啊!”少年國主的劍眉皺了起來,麵色陰鷙,“還說是芙蓉第一才女,虧她擔得起‘先生’二字,居然連這麼小的事都辦不好!這樣的人,不如拿去喂白嘯好了!”
林西陸緊張的吞了一下口水,他雖不知道白嘯是什麼,但從那少年國主一閃而過的狠毒眼光中,也能猜到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岑桓雖與他非親非故,但畢竟是他來到此地見到的第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忍心見她慘死。
“不可!”林西陸出聲阻止,“這岑桓也許今後還用得上。”
少年國主聽得這話,退了幾步,將林西陸上下打量了好幾個來回,麵色逐漸冰冷,語氣中也不帶一絲溫度:“師兄,除掉你的褲子。”
林西陸一愣,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光天化日之下,這一國之主居然要自己在金鸞大殿上脫褲子!這是何等荒謬,何等可笑的一件事!
“胡鬧!”林西陸此時已經可以確定,這少年國主對原先的林西陸很是依賴和信任,而這林西陸不知因何還是國主的師兄,因此拿出點師兄的架子來,總應該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