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肆】虛鏡(上) 【玖拾捌】煮酒情動處(1 / 2)

思緒尚未飄遠,就聽得把蒼老而又膽怯的聲音問道:“請問,有人在麼?”

林西陸迎了出去,原來是那老翁推車板車進來了,見到林西陸,老翁像鬆了口氣般的說道:“我還正擔心走錯了呢,原來二位爺真的住在這裏。”

林西陸幫著老翁一起把酒壇從板車上搬下來:“老板這麼快就送完了?”

老翁略顯得意的一笑:“我叫了我家的小子幫我一起送的,他腳程快,力氣又大,送起來那是比我快多了。”

“哦?”林西陸向外張望了一下,“怎麼沒看到他?”

“我剛才在外麵叫了半天門也沒人應,我看大門也沒鎖,就自作主張的推門進來了,又怕旁人路過以為我們是偷兒,就讓小子守在門口跟對街的人嘮嘮嗑,免得落人口實。”老翁果真是實誠人,將自己的這點心思全數講了出來。

“老板做事倒是細致,我還真沒看走眼。”林西陸衝著老翁淺淺一笑。

趁著月色,老翁隻覺得眼前的人渾身泛著瑩瑩的光芒,沒想到這男兒之身也能如此好看啊,一時之間看傻了眼。

“老板,這錢您拿好。”林西陸從腰間又摸出一粒金株,“本來那點錢,隻是雇你一個人的,既然你兒子也來幫手了,自然也是要付錢的。”

“不不不,我已經收了您的錢,找我家小子幫忙,是我自己的注意,這錢我是萬萬不能收的了。”老翁這把年紀了,做生意老實了一輩子,從沒坑過顧客一分錢。

“我給出去的錢,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林西陸看著老翁也許是因為常年走街串巷風吹日曬而變得黝黑蒼老的臉,將金株塞在了他的掌心,淡淡的說道,“拿著這些錢去做一些想做的事吧,人生在世,總要竭盡所能的將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才不枉來這一趟。這地方誰都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會化為一片虛無……”

“什麼?”老翁心裏一顫,“這位爺,難道芙蓉城要打仗了?”

林西陸笑了,也接他這話:“夜深了,老板慢些走,路上小心。”

老翁一怔,見這位外貌雖然俊秀,但骨子裏卻是清冷的客人不願意再多說,也就推著板車,招呼著兒子回家去了。

“兒啊,你不是喜歡那繡房的琳子麼,明兒爹就派人給你去說媒。那位爺說的對,人生在世,總是要盡力將心裏想做的事都做了,才不算白來一趟”老翁走在回家的路上,又想起林西陸最後的那幾句話,心中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謝謝爹!”青春正茂,你情我願的愛情,讓這血氣方剛的男子漢高興還來不及,根本無暇去關注他蒼老年邁的父親語後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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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桂花釀真香啊!”林知夏揭開酒埕上的蒙布,一股桂花的清甜緩緩的彌散在空氣中,讓人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

林西陸不知從哪兒翻出一套甜白瓷的酒具,拎在手中,衝著林知夏晃了晃。

林知夏即刻會意,在紅泥小爐中丟進幾塊銀絲炭,從廚房摸出一包過了油的花生米,一切就緒,林知夏滿意的拍了拍手,對著林西陸甜甜一笑:“請吧,六爺。”

“七爺,您先請。”許久未聽到林知夏稱自己‘六爺’了,林西陸一時心神鬆懈,順嘴就回了這麼一句。

林知夏掛在唇邊的笑容登時僵住了,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模糊的笑顏:“誰……誰是七爺?”

林西陸暗道一聲糟糕,麵上還是強自鎮定的說道:“七爺?什麼七爺?”

“你剛口中分明將我稱作‘七爺’……”林知夏的頭又開始痛,這痛感跟下午在觀海閣的時候一模一樣,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

天地陡然微微發震動,連天上的明月似乎也有些變形,庭院中的枯枝不停的抖動著,驚起了幾隻飛鳥,這些飛鳥飛起不過數丈,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停留在半空中一動不動了。

雁桑的話回響在林西陸的耳邊:“若是知夏覺醒,發現所處的隻是幻境,那這幻境就會崩塌。你們必須現在虛鏡中找到正確的離開方式,否則虛鏡一旦忽然崩塌,你們的元神沒有保護屏障,會被虛鏡的碎片反射到其餘的任意虛鏡中去的。萬一你去到的虛鏡沒有知夏,你就會被永遠困在其中了!”

“知夏,”林西陸打起精神,用力扶住林知夏的肩膀,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是你聽錯了,對我來說,你就是你,從開始到現在,就隻是林知夏,不是什麼七爺,你聽明白了嗎?”

林知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像被洗腦似的跟著林西陸說道:“我是林知夏,不是什麼七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