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戰況激烈,撞翻桌椅板凳的聲音不絕於耳,說不上振聾發聵,但也足夠吸引人的注意力了,可整座唐樓卻是一片死寂,似乎沒有半個人聽到這房內的打鬥聲,因此也就無人上來查看了。
許嫻的怨氣將門窗裹得嚴嚴實實,讓屋內的人根本無法根據天色判斷時間。林西陸身上的白襯衫早就被汗水浸透了,整片脊背都被打濕,汗水不住的從他的鼻尖滾落,他喘著粗氣,抬手狠狠一擦。而陸望舒那邊也好不到哪去,黑色的上衣緊緊的貼在身上,額間還有幾道明顯的血痕。
“還有三個。”陸望舒的呼吸也不甚平穩,他努力的抑製著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三選一,有沒有把握?”林西陸的雙眸反複的在麵前三個許嫻中遊走。
“左一!”陸望舒當機立斷,一道黃符隨著還沒落下的話音衝著最右邊那個許嫻而去。
那許嫻沒料到自己會被攻擊,動作一滯,生死相搏,這一瞬間的遲鈍,往往就決定了生死,那許嫻見黃符向著自己的門麵而來,連忙想往後退幾步,豈料身後正對著林西陸的書桌,根本退無可退,那黃符又受了陸望舒十足的力道,直接貼在了那個許嫻的胸口要害。
那許嫻見到前麵幾位的死狀,自然不肯乖乖受死,立刻伸手想要將那黃符扯掉,豈料那黃符像生了根一般,死死的摳在她的胸口,無數比頭發絲還要細的黛紫色水帶從黃符上蔓延開來,像觸角一般,透過衣裳皮肉,死命的往那許嫻的胸口裏鑽。這鑽心劇痛又豈是能夠忍得的,那許嫻哀嚎一聲,跪倒在地,忍著劇痛去拉扯那些觸角,每扯斷一根就帶出些血肉,可立刻就會有更多的觸角順著傷口鑽進去,讓她更加痛苦。
須臾之間,那許嫻胸口就被她自己硬生生的拉扯出一個大洞,“骨碌”一下子,什麼東西滾到了地上,林西陸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顆生血凝成的暗紅色珠子。陸望舒同時看見,毫不遲疑,上前就是狠狠一腳,將那珠子碾成粉末。
剩下的兩個許嫻中,站在左邊的那個,隨著這珠子被毀,不由得一個踉蹌,差一點跌倒。這一切盡被二人看在眼中,雖然未說話,但默契的同時朝著那個許嫻發起了進攻。
陸望舒將手中的朱砂繩舞的虎虎生風,準確的套在了那許嫻的脖頸之上,“滋啦滋啦”熟鐵過肉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那個許嫻也是個硬骨頭,並不哀嚎,也不掙紮,反手抄起身後書桌上的剪子,就朝著那朱砂繩剪去。這朱砂繩雖說是降鬼的法器,但終究是用凡間的麻繩搓出來的,根本受不起這三剪兩剪,登時斷做兩截。沒了束縛和忌憚,兩個許嫻更加張狂的朝著二人撲來。林西陸和陸望舒二人此時心裏已經有了計較,自己體力已然快到極限,必須盡快將許嫻的原身找出來降服!
電光火石之間,林西陸二人多年的訓練和配合,讓他們默契十足。隻見林西陸迅速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半截朱砂繩,另一隻手上撚了七八張黃符,盡數覆在那朱砂繩之上,趁著陸望舒與兩個許嫻纏鬥之際,從背後包抄。陸望舒見林西陸就位,故意賣了破綻,讓那許嫻直攻向他天靈蓋。感到掌風拂麵,陸望舒一個閃身,許嫻撲空,卻發現脖頸又被套住!可此時那剪刀卻在自己的數丈之外,脖頸上灼熱的溫度讓許嫻忍不住伸手去抓,可這一抓,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水帶緊緊的縛住了,再也拿不下來了,情急之下,許嫻忍不住破口大罵:“好啊!世上之人都在欺我!就算我今日灰飛煙滅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得她這麼咒罵,林西陸二人反而放下心來,這一個,果真就是許嫻的原身,隻要將她困住,她的分身是什麼都不能做的。林西陸從口袋中又摸出兩枚縛魂釘,分別釘住許嫻的兩肩之上,這縛魂釘雖比不上拜言的封魂鏈,但也能鎮那些厲鬼一時半刻的了。隻見那縛魂釘入體,許嫻掙紮了片刻,就動彈不得了,但口中還在不住的叫罵著。而另一個許嫻似乎是怕極了,多的遠遠地,縮在角落裏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再理會許嫻的咒罵和鬼叫,林西陸口中念念有詞,念的正是淨魂咒,這淨魂咒本就是唐樓獨創的咒法,十分簡單,不管念咒者有無修為都能達到淨化遊魂和戾氣的效果,當然,若是念咒者有些修為,念起來更加事半功倍。
不到十句的淨魂咒被林西陸反反複複的誦讀了不下百遍,許嫻的咒罵聲漸漸止了,神色也不那麼猙獰了,雙眼也漸漸的閉上了,呼吸變得平順了起來。
“許嫻,我問你,你究竟是怎麼死的。”林西陸不知這縛魂釘能撐多久,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問。
“我不知道……”許嫻喃喃道,“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就好像忽然間被抽走了生命一樣。”
陸望舒和林西陸對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些詫異,魂魄都歸位的厲鬼,照道理說記憶是不會出現偏差的,從出生到死時發生的所有事情,哪怕活著的時候不記得,此時也應該是事無巨細的都記得清清楚楚的。但許嫻竟然真的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死去的,這簡直是完全不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