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肆】虛鏡(上) 【壹佰貳拾叁】再從頭(1 / 2)

“大……大掌櫃的!”平城唐樓的一個候選孩子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臉紅脖子粗的出現在陸望舒的房門口,“有人打上門了!”

陸望舒心裏“咯噔”一下,能讓唐樓中人如此緊張的,平城之內,也隻有她了。

“西陸,你留下來照顧望舒,知夏,你隨我去看看!”大掌櫃的神色雖未見慌張,但緊繃的身體卻透露出他的擔憂,

“她來了?”雖然知道答案,可還是忍不住要再確認一番。

陸望舒沒有回答,望著窗外陰沉沉的漫天烏雲,重重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山雨欲來。”

壓抑的空氣中,連拂麵的清風都變成了一種奢侈,暗沉的雲朵垂在天際,似乎伸手就能夠到。這場雨,終究是在一個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整個平城之後,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

傾盆之勢的雨簾模糊了天地的界限,水汽蔓延在空氣中,連牆麵都潮濕了起來,整個平城似乎都被困在了這場雨中,街上的叫賣聲,孩童的嬉鬧聲,街坊之間的笑談和爭吵都聽不見了,留在耳中的,隻剩下“劈裏啪啦”大雨墜落地麵的聲音。

陸望舒在這場雨中反反複複的昏迷又清醒了幾次,每一次醒來,他都覺得自己自己已經被撥皮拆骨了一番,可待下一次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上一次所承受的痛苦不過爾爾。

“我很蠢,是不是?”在某一次清醒過後,陸望舒看著透著疲累的林西陸,自嘲道,“我以為我能駕馭這陰氣,沒想到離了唐樓的侍精怪鏡,我竟然連基本的護體都做不好……要是馮掌櫃知道了一定後悔把我推上九爺的位置。”

“他不會後悔的,換做是其他人也不會的,”林西陸擰了塊熱毛巾替陸望舒擦去頸間的冷汗,“你比我們都要勇敢,你所背負的一切,無論是我還是知夏,在你那個年紀,都是無法承受的。你向來比我們堅強。所以,這一次,你一定能挺過來的。望舒,你要記住,這裏隻不過是一個虛鏡,知夏心中的這個虛鏡是為你而設的,除了你,沒有人能解開這重虛鏡。你必須活著,好好的活著!”

這場雨沒有要停的趨勢,依舊自顧自的下起來沒完沒了,大有一副要將這平城吞沒的趨勢。

“西陸,你拿來吧,我想試試看解開那禁製。”陸望舒感覺自己沒那麼難受了,是時候該做些什麼了。

那古老而破舊的符咒就這樣鬆鬆垮垮的貼在陶泥的外層,似乎一場稍大一點的風都能將其吹落遠方,但陸望舒心中清楚,這看似再普通不過的一張紙卻蘊含了上古之神的修為和執念,稍有不慎,自己丟了性命不說,還會連累西陸和平城所有的百姓。

“以我姓名,以先祖血脈……”陸望舒努力的聚氣凝神,口中念念有詞,一道赤紅色微光從陸望舒的指尖閃過,在符咒的紋路上來回流轉。

林西陸大氣也不敢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任由陸望舒這麼做是對是錯。

門窗緊閉的屋內多了一道暖風,雖然正值盛夏,但這股帶著溫熱之氣的風卻讓人感覺鬆了一口氣,空氣中本來訝異而緊張的氣氛在瞬間消失無蹤了,取代的是溫暖和煦的,讓人心安的感覺。

“哢啦哢啦”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了,陸望舒渾然不覺,繼續念念有詞,隻是雙眉越擰越緊。

林西陸眼睜睜的看著那陶泥漸漸變的通紅,仿佛被燒得正旺的碳火烤過一般,這碎裂之聲正是從這陶泥中發出的,可這陶泥的表麵上卻見不到半分裂痕。

陸望舒感到一股腥甜湧上喉頭,還來不及反應,“哇”的一聲,嘔出一口鮮血來。

“望舒,停下!”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林西陸嚇了一跳,連忙叫停。

陸望舒依舊雙目緊閉,費力的說道:“西陸,我就要看到了,還差一點點,再給我些時間。”

林西陸不知道陸望舒所說的看到究竟指的是什麼,但他明白陸望舒的固執與堅持是不輸給自己的,此時隻能小心再小心的觀察著陸望舒的狀態。

雨勢慢慢的止住了,外麵的聲音也漸漸的傳了進來,急促的腳步聲,長椅拖過地麵的聲音,破碎的瓷片被掃進鐵簸箕的聲音。

還有,輕輕的叩門聲,“西陸,開門。”熟悉的薄荷音從外麵傳來。

那陶泥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再發熱,周身的紅色也漸漸的褪去了,最後變成了普通的一塊陶泥疙瘩,隻是那禁製符咒上的紋路淺了許多。陸望舒像全身力氣被抽光了一樣,身子一軟,栽進了柔軟的被褥中,不省人事。

“望舒怎麼樣了?”林知夏一進來就走到床邊。

“你怎麼了,為什麼換衣服?”林西陸盯著林知夏,一字一頓地問道,獨幽的拜訪定然不會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