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又陷入了沉默,她來此之前做了千百種設想,要如何的說服這個娃娃臉的青年,或是威逼,或是利誘,甚至一些更為極端的方法她都考量過。在她眼中,這青年心思沉重,定力極強,是個棘手的。
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如此簡單的就願意說出異人的弱點,這會不會是個圈套?有沒有可能他在盤算著更深的計謀?自己是不是就該這樣答應他?
無數的問題在千機腦中盤旋著,她心中雖有數不清的問題,但麵上仍然毫無波動,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這麼看著林西陸,帶著審視的意味。
“你不信我?”
“信不過。”
林西陸挑了挑眉,麵上滿是挑釁的嘲諷,那樣子仿佛在譏笑千機的多疑和無能。
這副樣子戳的千機心肝脾肺腎無一不疼,但那頭關著的那位更是一言不發,還不如這個娃娃臉願意應她幾句,正在兩難之時,山遠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林西陸雖失了仙力,但耳力還是極好的,將山遠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得分明。
“小姐,大當家的回來了,不知哪個嘴快的告訴他異人的事情了,正在氣頭上呢,要派人來拿你。”
千機輕哼一聲,一絲慌亂從眉宇間閃過,又掃了林西陸一眼。
“想來二當家的是有要緊事,這屋子在下住的挺好,二當家可以慢慢考慮,在下隨時恭候。”林西陸這話說的倒是分外誠懇。
山遠時不時的望向門外,生怕有人忽然追了過來。
千機咬了咬牙,低聲吩咐山遠道:“告訴大當家的,我這就去議事廳見他。”
“你……叫什麼名字?”千機一隻腳已經跨出了門檻,卻頓了下來,回過頭問道。
“大家都叫我六爺。”舌尖輕觸齒端,喉頭輕輕的發出幾個音節,鬼使神差的,林西陸脫口而出。
“六爺……”這兩個字從病怏怏的千機口中吐出,竟有說不出的一番風情,“好,我記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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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望舒感到胸口隱隱發燙,伸手一摸,懷中的一個錦囊竟有些灼手,這錦囊內裝的正是從前五層虛鏡中獲得的鑰匙和腰牌。
陸望舒環視四周,再三確認無人注意到自己,這才轉過身去,背對著人群,打開了錦囊。
那些本來硬邦邦的鑰匙此刻像是有生命一般,抖個不停,而那翠玉腰牌發出瑩瑩的綠光,吸引著鑰匙不停的向它靠攏,錦囊內不住的發出金石碰撞之聲。
陸望舒有些手足無措,這樣的情況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隻能將錦囊揣回胸口,捏了個訣,流雲環繞,護著他急速離開了大赤天。
“哎呦”陸望舒的流雲訣速度不慢,轉個彎的功夫卻迎頭裝上了來人。
定睛一看,正是月老,月老剛從星池那裏緩了過來,此刻又被狠狠一撞,一個沒站穩,差點從雲頭上跌了下去。陸望舒一把將其拉住,可卻不敢托大,趕忙散了流雲,帶著月老落在了地上。
“老朽這把老骨頭可真真的要散架了。”月老揉著額頭,嘴裏不停的咕噥著。
“抱歉。”陸望舒向來話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表達歉意,隻能緊緊的攙著月老,生怕他跌倒。
“你!”月老緩過勁兒來,抬頭看了陸望舒一眼,直指他的胸口。
陸望舒低頭一看,胸口滲出了大片的血跡,血跡之中還透著淺淺的青光。
“你這是傷了哪裏?”月老憂心忡忡,自己隻是與這位小仙相撞,怎麼就受傷了呢。
陸望舒伸進懷裏一摸,滿手濕潤,這才覺得胸口有些刺痛,渾身也沒什麼力氣了,麵色不多時就變得蒼白,原本殷紅的唇色也慘淡無比。
月老看著陸望舒掏出的錦囊,麵色變了幾變:“你隨身帶著這東西?”
陸望舒很是奇怪,月老隻掃了一眼,就認得這錦囊,但也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是。”
“唉,你真是不要命了。旁人的元魂哪裏是好隨身帶著的!”月老嘴上責備,手中卻沒有停下,不知從哪裏摸出顆丹藥,直接塞進了陸望舒口中。
陸望舒感到一陣清涼之意淌過四肢百骸,胸口的疼痛也減少了幾分。
“你怎麼知道……”陸望舒深吸一口氣,確認傷口無礙了。
“好歹老朽也是個上神,這點本事總還是有的。”月老又拿出一個木瓶子,遞給陸望舒,“回去外敷,每日兩次,這被元魂附體的傷才能好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