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炎恪看著氣的就快要上房揭瓦的司徒鈺,一絲像是清泉般溫柔而親切的感覺,在他的心口流淌。他輕輕地笑了,眉毛舒展開來,妖媚極了。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本王洗耳恭聽。”
司徒鈺一時間被他迷惑住了。他此刻給他一種非常遙遠而又非常熟悉的感覺。熟悉是因為在眾人的眼中,他一直都是如此的放浪形骸。遙遠是因為他似乎好久都沒這般的對待她,令她是如此的陌生。
突然覺得程炎恪這個人有些賤,好好和他說話,他偏偏不搭理你,你若是揍他幾下,他反而更樂意說話。
一時間居然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她結結巴巴地指著剛才花朵碩大,顏色鮮紅的花道:“這……這到底什麼花。”
他折了一枝,可花梗上的刺將他的手指紮破。鮮血順著他的手指流到了花梗上。“這花叫紅獅,朱頂紅的一種。”
“你……”
他的手在流血,可他卻渾然不管。“是不是很漂亮?可是,要想得到它,卻得先弄傷自己。”
初夏的陽光不算毒辣,容安給他打傘卻被他推開。些許調皮的日光透過樹木空隙,零星地散落在他的鼻翼上,將他的劉海剪碎。
司徒鈺有些失措,她隻覺得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樣,好像是有些‘迷人’。
“居然有刺,那就不要用手,這樣就好了。”她拿過藍兒手中的剪刀,哢嚓一聲的剪斷了三枝。“這和我們打仗是一樣,明明知道空拳敵不過別人,為什麼不借用兵器?蠢!”
蠢……
他突然好像笑,可臉上卻笑不出來。他意有所指,她卻隻看表麵。明知道她是這樣的性子,可自己心裏究竟在期待什麼?
叫容安泡了一壺好茶,給她端了一壇酒,兩人便在涼亭坐賞花。
幾日未見,她如黑玉般的眼珠更加的深邃黝黑,像一汪深潭。她越發的精神了,好像渾身都有使不完的活力,活像戰前振臂高呼,蓄勢以發的戰士。
“你來這裏幹嘛?”她沒有理由來這裏的。
“母後叫我來。”她回答的理所當然。
“要是母後不叫你來,你便不會尋我回去?”
司徒鈺想了想,如果不是長孫太後和她談娶妾,她確實不會管他。努力地點了點頭,臉上是嚴肅地不像是說謊。
程炎恪突然覺得,就算是蘇晉蕭殺的臉,都比不上她此刻的冰冷——一種沒有感情的冰冷。
“那你說說,你尋本王回去做什麼?你早出晚歸,忙於朝事。本王攜朝曦出去,帶月光而歸,亦或夜宿花柳眠。回去與不回去,有什麼區別?”
他知道,不管他做什麼,她都不管不問。她會去破廟給乞丐送衣服,卻從來都不問他一聲是否怕寒。會在大街當眾調戲俊美才子,卻從來都不想靠近他半分。
她所想的,所處理的,都是社稷,百姓,民苦。卻從來不管敬王府,他喜怒無常的發脾氣摔東西也好,半個月不回府也好,她從來都不多說一句。
她是個暴躁的將軍,與朝中官員意見有出入的,隻會反唇相譏,針鋒相對,從來都不會計較後果。
可是,自從上次她挑明之後,他的嘲弄也好,關心也罷,她都是隱忍著自己,不與他多一句廢話。
“我……”司徒鈺一時間找不到話來說。她覺得今日的自己有些怪,明明心裏有一團火在簇簇的生長,她也知道這團火不燒死程炎恪她就不會舒服。可是看著他的臉,雲淡風輕,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那團火就無聲無息地——滅了。
就像連日來,不管她如何故意挑起他的憤怒,也隻是輕輕地斜睨她一眼,譏諷嘲弄不絕於耳。久而久之,她也懶得搭理。
“我且問你,是否因為敬王府冷清,所以你才著去花柳眠?”該怎麼問才好呢?不管如何,太後都讓他納妾,她隻是想知道他心裏的想法而已。
程炎恪優雅地喝了一口茶,抬起絕美不可褻瀆的容顏,露出口腔中潔白的牙齒,溫柔而緩慢地答道:“花柳眠乃男人風流快活的地方,怎麼能和王府相比。去花柳眠,本王不僅可以欣賞到尤物,更能夠貼切的感受到尤物帶來的刺激和種種奢靡……”
“無恥。”他話未完,她已經打斷了他。但是還是隱忍著不掀桌子,不揍這人渣一頓。“不呆在王府,就是因為王府沒女人?”其實,她自己不就是女人麼?
程炎恪覺得司徒鈺今天問的問題似乎有些不尋常,母後對她說了什麼是無疑的。他捕捉到了她眼睛一閃而過的驚慌,她鮮少如此,難道……
“母後責罵你王府管理不善了?”他的聲音突然提到了幾分,還帶著慍怒。
“沒有。”長孫太後後隻是說我管理你不善而已。“我回去了,你愛呆花柳眠也好,愛呆這也好,最好永遠別回敬王府。”
程炎恪看著她風風火火氣急敗壞地出去,心中一陣納悶。他好像沒做什麼,惹這老虎發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