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妃侍寢那夜我一直在橫梁上,他兩在碧瑤宮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一清二楚。
即便當時我不在場,以父皇的為人,他能給你說北國碑山上的佛寺?美人在懷,他能跟你扯過往的美好回憶?
孟瑤,謊話也要說的有人信!
“眾卿有事,朕容後再同商議,退了吧!”我揮了揮手,將人打發了,最後書房內隻餘了我與孟瑤兩人。
“皇上,您這是準了哀家的心願嗎?”她看我半響,悠悠的問。
那模樣,絲毫不顯急躁,沒有動容,隻餘清淡悠然。配上她今日這一身樸素卻依舊雍容的服飾,當真是叫人看著如微涼入喉,發不出火來!
我眼眸微眯,笑著問:“太後想做什麼?”
“出宮、入寺、禮佛。”
“後宮也可以禮佛,當然如果太後堅持要去那一直神往的碑山寺,朕也無話可說。”隻怕你還沒出宮,那一路上等著的殺手刺客就多的能排出一條長龍!
“皇上,明人不說暗話,哀家此去於皇上,那是莫大的好事,不是嗎?”她站在那裏,端起的手臂已然落下,一身輕鬆卻不失身處高位者的貴氣。
“沒了孟瑤,前朝有孟家牽製上官家,後宮有皇後一心與皇上舉案齊眉,不好嗎?”她笑,奪目的讓我想要掐死她。
“你有什麼目的!”
“若說孟瑤倦了,皇上信嗎?”她看著我,眼神清澈而透明,嘴角勾起的弧度微涼,小巧的下巴堅毅而嬌柔。
“你想和雲宣雙宿雙棲?”
她突然笑了,笑的薄涼,笑的諷刺,卻也笑的哀怨。
“愛,不過是男人用來哄騙女人的手段,隻要能達成目的,莫說是愛,就是那山之巔、海之角,也可盡數拋之腳下,唯一永恒的,是那亙古不變的權勢……”她的神色迷惘而哀傷,卻又突然明亮,讓人恍然。
“皇上,您說是嗎?”
我直覺這女人變了,變得詭異莫測,叫人捉摸不透她心底真正的想法。從前的孟瑤或許狠辣,卻可以掌握,因為她有弱點,她在乎的東西就是她的弱點。可如今的她,似乎什麼也不在乎了一般!
“雲宣不要你了?”我靠向椅背,心裏竟有些痛快。
“不是****離我而去,而是我棄之如蔽。”
她斂起之前的嬌柔與期盼,神色清冷而華貴,我不喜歡這樣的氣氛,那種對方看透一切,而我卻身處迷霧中的感覺!
“好,朕準!”
第二日一早,太後動身前往碑山寺的聖旨曉諭六宮,此事如平地驚雷,叫前朝和後宮都炸開了鍋,但但凡到我跟前來的那些個人,還是個個神色依舊,仿佛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
這其中我最好奇的自然是孟磊的態度,但可惜自從禦書房那次,他已幾日沒有露麵。
我聽說他用盡方法,隻為見孟瑤一麵,但孟瑤似乎是鐵了心,硬是拒之門外,甚至連隻言片語都沒有叫人傳達,此番我不禁懷疑,她莫非是真的打算拋棄一切,離宮和雲輕塵去過逍遙的日子?
孟瑤離宮的前一晚,在碧瑤宮焚燒物件,將她往日親自動手的畫作,臨摹的字帖,擺弄過的刺繡盡數燒毀,除了屬於皇宮和朕賜給她的東西,她能燒的都燒了。
那一夜,火光不大,卻照映出她決然的麵容。
夾雜著淡淡墨香的焚燒氣息,飄過了後宮的每一個角落。
第二日,孟瑤走了。
我坐在龍案前,聽著北門前的侍衛回話。
“孟將軍在北門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後來太後娘娘出來的時候,下了馬車,與他話別。”
“孟將軍想上前拉住太後娘娘的衣袖,卻被太後娘娘避開,太後娘娘說:孟磊你記著,你姐已經死了,從此這個世上再無孟瑤這個人了。說完就上了馬車,再也沒出來過。再後來車隊就離去了!”
我一邊想著孟瑤對孟磊說的話,一邊揮揮手,示意他退下,半響,我問吉祥。
“你說她是什麼意思?”
吉祥微微沉吟,答:“奴才覺得太後娘娘還有後招。”
“你覺得她是裝的?”我手指無意識的點擊桌案,微微發笑。
“依奴才拙見,太後娘娘並無那般簡單。”
我側首看向明黃色的布帛,心下輕笑,沒錯,孟瑤沒有這麼簡單,她此番必定是有什麼目的!
“派出去的人給朕盯緊了,如有錯漏,朕要了他們的腦袋!”我冷聲吩咐,吉祥忙應了聲是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