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茵那熬夜到現在已經不甚靈光的腦子笨重地轉動,竟然覺得好像沒有不對的地方,可是現在又撞上了,這又難道不算嗎?
以後是不是可以用這個借口,一直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尤其是淮淮會被接回家,這就等於送了一個借口到他手上。
薑茵對陸晉陽怒目而視。
對方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一樣,遊刃有餘地回應, “不想見我的人,是你,我沒有故意纏著你的意思,隻是剛好我們都要來看病人,你完全可以現在離開,就像是以後我去你家看淮淮, 你也可以閉門不見。茵茵,主動權在你的手裏。”
那麼溫柔動情的一聲茵茵,也不足以消弭薑茵竄起來數丈高的怒火,這個人真的太能說了,什麼都是他有理。
薑樹邱躺在裏麵,她能去哪兒?
明明哪兒都不能去,隻能夠也隻想在這裏守著。
陸晉陽明明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拿捏她的弱點,讓她無法應對。
所以剛才這個人那麼幹脆得答應了她的要求,現在終於明白了,他總是能找到一萬種辦法達到目的,隻要她想。
薑茵自小就是接受淑女教育,被教導女孩子要有個女孩子家的樣子,根本不會說什麼混話,哪怕是現在氣極了,想問候陸晉陽這隻老狐狸,也找不出一個足以泄憤的詞來,頂多就是流氓、混蛋,這恐怕都動不了他一根頭發。
幹脆,一句話,哪怕是一個標點符號,都吝嗇給他。
陸晉陽看薑茵故作冷漠,但其實能從她細微的表情變化裏察覺出她壓抑著的怒火。
他也不再出聲招惹她,要麼在沉默中爆發,要麼滅亡。
後半夜的醫院,重症監護室裏的儀器還在工作,標識著生命體征的電波圖起起伏伏。
如果它變成了一條直線,那就意味著人的一生結束了, 所以活著就像這些線條一樣,有起有伏。
這句話突然在她腦海裏浮現,已經很久沒有想起Jack,他是個醫生,多數的時候都很內斂,但是在說到他的工作時候,話就會變得特別多,給薑茵說了醫學方麵的知識,淺顯的為主,結合他的人生感悟,妙趣橫生,卻又不失哲理。
薑茵不排斥Jack,接受他假結婚的建議,很大一部分原因他給她的感覺,很親切,就像從前的老薑,直到現在,薑茵才突然發現這一點。
Jack已經去了天堂,薑茵真的不想失去老薑。
“坐一會。”
沉默了很久的人,突然開口,像是怕她拒絕一樣,已然托住她的手肘,不由分說得把她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薑茵先前站著還不覺得,現在挨著椅子一坐下,那種酸脹的痛感一下子四處逃竄,她扯了一下嘴角,忍住脫口而出的痛吟。
今天她特意為了下午茶穿了高跟鞋,熬到現在,已然超過她身體負荷的,漂亮的細跟,變成美麗的折磨。
可是靠在椅子上,卻是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她的視線落到監護室內,靜靜得望著,好像這樣身體上的痛楚就會熬過去。
直到——輕緩的力道落到她的腿上,在那麻木僵化的肌肉上輕輕按揉,舒服得她下意識地伸直了腿,可是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她後知後覺不對勁。
陸晉陽竟然單腿跪著,托起她的腿,一手按揉。
薑茵本能得要將腿抽回,陸晉陽的手收緊了力道, 然後抬起頭來,撞入薑茵的視線裏,“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