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兩隻丫鬟鳴翠柳(1 / 2)

趙夕白緩緩擱下筆,抬起頭來。回想起來,我上一次見到他這張臉,還是在靖天,他問我能不能不走。一晃一個月過去了,今天再見,隻覺得他的臉上少了一份輕狂,多了一份威嚴,少了一份開懷,多了一份凝重。相貌未變,變得是心情。

他從書桌後繞出來,麵上罩滿寒霜,眼睛緊盯著柳衣衣,慢慢踱到她身邊。柳衣衣跪在地上,垂著頭,身子微微顫抖。室內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我忽然非常擔心柳衣衣,生怕趙夕白一掌把她給拍死。

果然,趙夕白慢慢抬起一隻手,我一見,“哎呀” 驚叫一聲,一個箭步竄到柳衣衣身前,舉手擋住趙夕白的大掌,憑著往日跟他沒大沒小胡言亂語慣了,順口說道:“別介!柳衣衣她好歹是個嬌滴滴的大姑娘,經不住你打的!”

趙夕白身子一僵,飛快的瞥了我一眼,瞳孔一縮,又把視線放到了我那隻粽子胳膊上。我扭頭向白老爺求助,那廝卻轉過臉盯著屋角的盆栽,好似那上麵開了真奇異花,擺明不想幫忙。我隻好又轉頭對趙夕白諂笑著說:“趙大俠您大人有大量,柳姑娘她是做錯了事,不過也不一定非得揍人才行吧?”

他聞言麵皮一抽——啊,我突然想起華安好像經常抽嘴角,我還以為他麵部神經紊亂咧!半晌之後,他凜冽的臉龐轉為鐵青,咬牙說道:“誰要打她,我是要廢了她的武功,你有意見麼?”呼,聽他這口氣,我總算鬆了一口氣——正所謂咬人的狗不叫,這廝能開始跟我鬥嘴,說明他的怒氣已經消了大半,不會真咬人啦!

身後柳衣衣好像嚇得跌倒在地了,我趕緊又勸:“誒呀呀,這樣太浪費人才了,人家好歹也是你的手下,有武功不是更能保護你嗎?”

趙夕白垂下手臂,負手轉身,陰惻惻的瞥了一眼柳衣衣:“怕隻怕那是一條毒蛇,咬你一口你都不知道。”

我咽了一口唾沫。柳衣衣不僅是毒蛇,而且是毒蛇中的眼鏡蛇,毒性之大之烈,我早就領教過了。不過她一個女孩子,再壞能壞到什麼地步?除了第一天賞了我一記香掌,這幾天她再沒有毆打我,還找人給我的傷口換藥,對我這肉票已經夠優待啦!我嘻嘻笑道:“那也得看對誰,對你人家肯定不是毒蛇,是小綿羊還差不多!趙老爺、趙大俠、趙壯士,您就大人大量手下留情吧!”

趙夕白聽了,額頭青筋直跳,他轉臉對白老爺說:“展揚,還不管管你家丫鬟!”

白老爺走上前,扶著我的肩膀,把我拖出趙夕白和柳衣衣夾起的空間,忽悠我說:“丫頭,柳衣衣犯了大忌,就算死十次也消不了罪,廢武功已是最輕微的處罰了,你就別再勸了。萬一把夕白惹怒,除了廢武功,砍手砍腳也未可知。”

“啊?你們是黑社會啊!”我詫異的瞪大眼睛。

趙夕白劍眉微皺,不再理我,轉身又一次舉手要拍柳衣衣,我喊了一聲:“嚇死我了!我昏倒了!”說著便一頭栽倒地上裝死。此時左大嬸看不過去了,低低叫了聲:“小花!”

“宋連花!”趙夕白怒吼一聲,重重的甩下手,疾步走到桌邊,左瞧右瞧,最後摜手摔了一隻茶碗,“嘩啦”一下,那可憐的茶碗頓時四分五裂,茶水四溢。

白老爺趕快把我從地上撈起來,我還耷拉著腦袋不肯抬頭。隻聽趙夕白無奈說道:“宋連花你夠了罷!”說罷他又在室內來回走了幾圈,終於哼了一聲,開口問道:“柳衣衣,我問你,你是幾歲離宮?”

柳衣衣跪著忙答:“衣衣十二歲離宮,至今已經十三年。”

“離宮前的情景,你可還都記得?”

“衣衣在宮中服侍殿下的時光永生難忘。”

“很好,從今天起你還像在宮裏一樣在我身邊服侍罷,千萬別越了你的本分!如若再興風作浪,我也總能找到宋連花這鬼丫頭不在的時候罰你!”

“啊!”柳衣衣低聲驚叫,“謝殿下不罰之恩!”說著她就開始在地上狂磕頭。

“謝什麼謝!還不把地上收拾了!”趙夕白沒好氣的吼著柳衣衣。

我一看事情解決了,便微微抬頭,悄悄衝趙夕白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友好,卻接到他火力十足的瞪視。

柳衣衣手腳麻利的把地上收拾幹淨,伊不愧是科班出身的丫鬟,比我這種半路出家的專業多了!剛才劍撥弩張的氣氛漸漸鬆懈下來,趙夕白招呼我們在大廳坐下,那位彪形大漢緊隨著站在他身後。左大嬸立在了我身旁。我本想拉她也坐,可是她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考慮到自己是傷員,坐一坐也無妨,這才心安理得的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