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了會,誰也說服不了誰。要是落遇不答應黎清放棄,黎清死拽著落遇的胳膊不放。
“這樣,我們猜拳吧。誰贏了聽誰的。”落遇最後沒了法子,說。
“姐,我真覺得,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別去趟渾水。朱工他們這種人,是有文化的流氓。我們惹不起。”黎清還是堅持這樣說。
“如果你是金琪的朋友,你就不會這麼說了。我從小到大,都被小人物的悲哀籠罩著,麵對命運束手無策。當初金琪瘋了,我很想有所作為。可是,我沒有辦法。我還是依舊得和朱工一起在一個辦公室上班,聽他向我吹噓,他同學的能耐。現在,你也看見了。朱工對我依舊是一副知心老大哥的樣子,想著把我送上他同學的床,好加深他跟他同學的情義。他為什麼從來都不敢對你講那些話?因為他看人下菜,知道你爸媽都是有能耐的人。”落遇知道,隻能以理服人了;她擺出長篇大論的架勢,說。
黎清一愣。
落遇看著黎清的眼睛繼續:“你剛才說,他是惡人,自有天收。我不覺得。他們都是聰明人,隻選擇欺負像我這樣的窮人家的孩子。而窮人家的孩子,吃了虧隻會,也隻能,自認倒黴,白白吃了虧。要是把這事告訴別人,隻會惹來別人的恥笑,說是自己想傍大款,好逸惡勞、貪財,活該吃大虧。誰又能知道,他們壞人的手段?如果我不是跟金琪朝夕相對過,我也會覺得,金琪肯定是自作自受。”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確定自己了解的,就是事實的真相嗎?反正我覺得,能被男人騙,尤其是有錢的老男人騙的女人,都是自身存在問題的。不說別的,就說你。你們一起進的所。你為什麼沒被騙?金琪被騙,肯定有她自身的原因。”黎清眼神真誠看落遇,說。
“如果你說,一個人太單純,把別人想得太善良,總是無條件相信別人是問題。那麼,我承認,金琪確實有問題。我們是一起麵試進的所。麵試成功當天,她跟我約著一起去找房子。我們最後定的,一個特別偏的城中村的民居,一個四十平米的小單間,帶一個陽台。裏麵有一個廁所,放著一張一坐上去,床腿會抖的雙人床。那是07年,物價還沒有開始飛漲。一個月的租金,房東要四百。她搞價搞到三百八十,高興得跟什麼似的。那時候,我跟她試用期的工資,是六百。你別這樣看我,我沒有騙你。我還有同學試用期沒有工資的。隻不過人家試用期滿後,正式工資高。”落遇說。
“無法想象。那你們怎麼過來的?向家裏要錢?”黎清好奇道。
落遇嗬嗬一笑,說:“我和她都是農村的。你姥爺家是農村的,你應該多多少少知道一點,農村的孩子考個大學,多麼不容易。就說我,一個爛二本,當初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考上的。我初中有五個班,一個班四五十個同學,加起來二百多人,考上高中的,不到二十個人。我們那一批,最後考上重點大學的,就三個(展曉白、展越、落霄燕),二本,就兩人(落遇、展雪)。有三個考了三本,都嫌學費太貴,念了大專。剩下的,不是大專,就是電大。輟學的倒沒有。畢竟考入高中不容易。也就是說,兩三百人,最後考上大學的,就二十來人。農村嘛,大家就算上山幹活,都可以聊天的。大家平時聊天的話題就那麼些,眼珠子都盯著這二十來人的未來。我還沒畢業,就有人問我爸媽,我包分配到哪裏了。這大學生包分配都取消多少年了,還有人這麼問。要是我還向我家裏要錢,別人的大牙都要笑掉了。天之驕子,大學畢業連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還念狗屁大學?農村,從來都不缺看笑話的人!我和金琪,都麵對同樣的處境。我們都選擇,對家裏報喜不報憂。”
“可是錢不夠花是事實啊!可以讓家人偷偷給你們錢啊。反正又沒有誰真的去你們家查賬。”
“腦子有那麼靈光,早就可以不在農村混了!農村人是又單純又善良又聰明,又傻逼,又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