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舒琬手中的花,說:“這花可真漂亮。”
舒琬在門口遲疑了下,從櫃子架上掏出鞋套戴上。
她走過去,看見馮恩姣拿出花瓶在插花。
惠絲娜在彈琴,惠高峰在練聲。看見舒琬,兩人有兩秒的暫停。
舒琬做了個讓他們繼續的手勢,在客廳坐下。
“以前是吃完飯後練的。這個房子是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有鄰居反映太吵了。所以改成飯前練了。”馮恩姣給舒琬倒茶,解釋說。
“真好。”舒琬回答。
她好奇得打量了下這個房子。這是一個裝修得很有古典味的房子,處處是實木雕刻和鏤空精雕。看這家具,已經很舊了,卻保養得很好。
“這個房子啊,是以前我和娜娜她爸爸住的。後來我們去了望城,這房子就交給了親戚打理。還不錯,沒搞什麼破壞。”馮恩姣見舒琬在打量房子,解釋說。
舒琬看見,茶幾是酸棗木的,上麵放著一張玻璃。玻璃底下,壓著幾張老照片。
“前兩天收拾屋子,從抽屜裏麵翻出了幾張老照片。這是娜娜6歲那年的暑假,她大伯去世了,我和她爸爸回望城奔喪,帶她待了二十來天。”馮恩姣笑著說。
舒琬湊近了看,小時候的自己,跟惠絲娜倒不太像。眉眼還是那個眉眼。但是舒琬小時候,瘦得很,皮包骨頭。惠絲娜臉頰肉嘟嘟的,很可愛。
照片裏,惠絲娜在一個公園裏蕩秋千,笑得十分開心。背景,是樂達江對麵的那座落霞塔。
落霞塔加落霞,人世間最美的風景不過如此。
黃昏的霞光落在塔上,照得琉璃塔流光溢彩。那光,仿佛能隔著江照過來,襯得小惠絲娜也熠熠發光。
“她呀,從小就俊,有明星臉。那時候,好多人都建議我們送她去從影。我們想著,那樣太辛苦了。還好,她自己也聽話,喜歡讀書畫畫。愛唱歌,是完全受我和她爸爸的影響。”馮恩姣說著話,掩飾不住滿臉的高興。
她感慨說:“我和她爸爸以前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有了娜娜,這反倒成了我們最大的幸運。我們自己生孩子,未必有娜娜這麼貼心。”
“都是你們教得好。”舒琬笑著說。
“我們以前呀,就生怕她的生父生母找到我們,把她帶回去。那樣,真是會要了我和她爸爸的命。現在呀,就希望娜娜能找到她的生父生母,畢竟血濃於水。我們年紀也大了。她多個親戚,就多一份愛和保護。”馮恩姣掏著心窩子說話。
她握著舒琬的手,說:“舒琬,你雖不是娜娜的親姐姐,但是在我們看來,你比她的兩個親姐姐更像親姐姐。我和她爸爸不求別的,就希望你能把她當親妹子看待。她那天回來跟我們說遇見了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把我和她爸爸嚇得,以為她發燒了呢。”
舒琬忍不住笑了。她想起了那天,她也一直嚷嚷著,有個姑娘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姐,你們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惠絲娜跑過來挨著舒琬坐,抱著她的胳膊。
換了以前,舒琬並不喜歡跟別人這樣肢體接觸。尤其是自己穿著短袖,裸著胳膊。自從有了齊同後,好像在這方麵,自己沒那麼介意了。
“在聊你那天回來,跟我和你爸爸說,你遇見了你姐這事。”馮恩姣笑著說。
“可不是!那天,把我嚇了一跳。我去了個洗手間,就是蹲得時間長了點,回來就聽見同事們在議論,說我有男朋友了,長得可帥了,在那挑戒指。我說,你們在胡說什麼呢?把她們都嚇得,以為自己見鬼了。”惠絲娜說著話,哈哈大笑起來。
吃飯的時候,惠絲娜敬了舒琬一杯酒,說:“姐,我過幾天就要去望城念書了。我知道自己這麼說有點冒昧。我希望你能多來陪陪我爸媽。他們年紀大了,想我想得緊。”
舒琬笑了,說:“行,沒問題。到時候把我男朋友帶來,第二天鄰居們都會追著你爸媽問,娜娜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哈哈哈哈哈。”
惠絲娜的父母,也都哈哈笑起來。
惠絲娜也跟著笑起來,眼神中卻全是落寞。
6歲喜歡一個人,是不是太早熟?
那一年,齊同十六歲。他在公園裏看書,她在秋千上蕩秋千。他抬臉看見她,她咧嘴對他笑。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認真看書的男孩子這麼好看。光照在他的天藍色校服上,亮得嚇人。
“再笑,把你拐了!”他嚇唬她說。
不知為何,她一點都不怕,反而笑得更大聲了。
他無奈,抱著書跑了。
那一年,她遇見他,他遇見她。
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