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已經想不到任何安慰的話,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心情之下,任何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她隻能和周清陽還有童皓民一樣,靜靜地等在ICU的外麵,等待著醫生的檢查結果。
突然地,旁邊的童皓民開口說話,那語氣冰冷得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剛才和梓霏一起的那個人是誰?”
安然仿佛此時才回過神來,剛才一直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下,一時之間竟忘記了剛才和她們在一起的那個人。隻是,她不敢確定周梓霏的病發和那個人是否有關係。
看著童皓民眼睛裏仿佛從地底深處發出的冰冷寒光,她竟不敢隱瞞,老老實實地回答,“她叫藍小可,是……是俊彥以前的女朋友……可是……”
她還沒說完,就已經聽到童皓民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了過來,“安俊彥!”這樣痛恨的語氣,讓安然不禁擔憂,甚至可以想象他見到安俊彥時會是怎樣的一幅景象。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梁醫生從ICU裏麵出來了,表情比一如既往的嚴肅還要再嚴肅上幾分,讓他們三個人的心同時都提了起來。
“梁醫生,霏霏怎麼了?”
梁醫生摘下口罩,搖搖頭,說,“這次是運氣比較好,能夠及時搶救過來,算是和死神擦肩而過了。本來情況就不容樂觀,現在情況還急轉直下。因為受了刺激,心髒的承受能力比以前更弱了,或許都等不到心室炎症痊愈就必須進行手術。當然,這也大大提高了手術的難度,成功率變得更低了。所以我建議你們,馬上把她轉到國外去吧。”
然後他指了指童皓民,說,“皓民,上次你給我看過的那個澳大利亞的醫生,非常不錯,可以說是澳大利亞那邊的權威。你馬上安排吧,她的情況,恐怕不能再等了。”
見童皓民點點頭,梁醫生最後說,“梓霏現在還沒醒,可能還要過幾個小時才能醒過來。記得,千萬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不是每一次都有這樣的運氣。”
童皓民本來打算讓周清陽和安然回去休息,他在這裏守著就可以了,可是他們兩人怎麼說也不肯離去。最後,童皓民還是說讓安然回去幫忙整理一下周梓霏的一些日用品拿過來,她才不舍地離開。
病房外麵就隻剩下童皓民和周清陽了,也不知是誰先開的頭,兩人開始輕聲地說著些事。周清陽對童皓民說些周梓霏小時候的搗蛋頑皮事,童皓民對周清陽說些周梓霏這幾年的工作情況。
對於童皓民來說,周梓霏的小時候是陌生的,他為自己沒參與到周梓霏的童年而感到遺憾。而對於周清陽來說,這幾年對周梓霏的不甚關心,成為了他此時最大的愧疚。他現在唯一的願望便是周梓霏康複之後,他要將這幾年錯過的時間都給補上去。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辭職的理由,到時候他陪著周梓霏到澳大利亞進行手術,然後他們就定居在那邊,永遠都不要回到這個堪比噩夢的地方。
大概又過了幾個小時,他們聽到一陣急速的跑步聲由遠至近,很快,他們就看到了安俊彥奔跑過來的聲影。
“阿霏呢?!阿霏怎麼了?”安俊彥還沒跑到他們跟前,就緊張地問道。
童皓民站了起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毫不留情地抬起拳頭就往安俊彥的臉上打去,口中是恨恨的聲音,說,“你竟然還有臉來這裏?”
安俊彥毫無準備,奔跑的慣性還在,這樣的一拳直直地把他打倒在地,可以想象得到這打在臉上的力氣是有多大。可是他卻似乎沒有感覺到疼痛,隻是站了起來,依然問著,“阿霏呢?阿霏呢?”
童皓民再一次抬手把他擊倒,仿佛是要將剛才對周梓霏的緊張和對安俊彥的怒氣全部發泄在他的身上,一拳一拳地打得安俊彥毫無還手之力。當然,安俊彥實際上也沒有還手,隻是承受著這一下又一下的痛擊,口中喃喃地喚道,“阿霏……阿霏……”
最後,還是周清陽看不下去了,起來阻止了打得有點瘋狂的童皓民,將他拉到一邊。再看安俊彥時,他已經是麵目全非,本來俊俏的臉上隻剩下一塊又一塊的紅斑,嘴角還有鼻子都留著血。
可是他卻隻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有嘴巴在動,“阿霏,你在哪裏?”一聲又一聲的,飄蕩在這安靜的走廊裏。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霏霏麵前了。”周清陽看著眼前的安俊彥,如何也無法將這個狼狽的人和印象中那個倔強帥氣的男孩重合起來。
他明顯看到兩行淚水從他的眼睛裏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放在平時,看到這樣一個男人在哭,他肯定會心軟的。可是此時,同情與痛恨相抵消了,心裏變得異常平靜。所以他能淡淡地開口,“如果你想讓霏霏活下去,那我請求你,不要再出現在她麵前。”
他沒有聽到安俊彥的回答,唯一響徹耳邊的,是那一聲聲壓抑著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