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什麼?我吃什麼都不在意的,隻要和自己談得來的人一起吃就行!想當初在索馬裏,我常常吃了這頓,不知道下頓有沒有吃?上哪兒吃?”鄭陽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去過索馬裏?”梁若紫有些驚訝地問道。
“是啊,”程陽說道,臉上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那時剛失戀,總是振作不起來,老沈便帶我去了趟索馬裏,來到了索馬裏的首都摩加迪沙。”
這是鄭陽第一次在梁若紫麵前提起他失戀那件事情,第一次提到老沈。
“那段時間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時間,失戀了,主演的電影《完美人生》參賽戛納最佳男主角落選,那時候的我,連我自己都不認識,酗酒,吸毒,甚至還想過跳樓,老沈帶著我看了許多心理醫生,可效果並不大,老沈就對我說了:‘我們去索馬裏吧,你不是想死嗎?到那裏去真正領略一下死的滋味!’”
說到這,程陽的唇角露出一抹自嘲似的笑容,喝了口啤酒,又繼續說道:“到了那裏,我才真正意識到死亡就在我們的身邊,我們穿著防彈衣,身上帶著槍,還請了十多個安保人員,可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覺得很危險,大街上所有人的身上都背著槍,槍是他們的必備品,你隨時都能聽到槍聲、爆炸聲,安保人員根本不敢讓我們下車,偶爾下一次車,幾分鍾後立刻趕我們上車。我們住的賓館是摩加迪沙最好的賓館,那裏的賓館不是按服務質量分檔次的,而是按安全等級,進賓館就像坐飛機前過安檢似的,過了一關又一關,賓館的四周布滿了瞭望塔,靠街的窗戶是被釘子釘牢的,可即便如此睡在那裏我們也不覺得踏實。”
“在摩加迪沙隨處可見難民營,散發著各種異味,老沈帶了好多食物,還有常用藥之類,遠遠地我們看見兩個小孩,黑黑瘦瘦的,眼睛特別大,我們招手讓他們過來,他們立刻跑過來了,我們便把食物分給他們,他們笑著拿了回去,興奮地告訴其他人這裏有食物分,於是更多的孩子,更多的人圍了過來,我們帶了好多食物,可顯然根本不夠分!在難民營,我看到一個人坐在地上,下身用席子蓋著,臉上滿是笑容,揭開席子立刻飛出許多蒼蠅,接著你便看到他的腿上爬著許多蛆,他說上幾天他家附近發生了一次爆炸,他的家人都死了,他的腿炸成了這個樣,我很納悶,他都變成這樣了居然還笑得出口,便問他,他說的一句話讓我永遠記得,他說他還活著!對他們來說活著真的很美好,因為每天身邊都有人死,每天他們都在麵臨死亡!”
說到這,鄭陽的目光看向梁若紫,兩個人的麵色都有些凝重,他們一直生活在安逸的環境中是很難想像生活在槍口下的人們是怎麼過的,一直到身臨其境了,才真正地感受到!
“在那個時候,我才真正地認識老沈,以前我隻是認為他是一個混跡黑社會的霸王,我從沒打算過與他深交,從那個時候起,我認定了他這個朋友!他每年都會去一些偏遠、窮困的地方,去感受一下那裏人民的生活,給他們帶去好多東西,還有錢,他說他小時候家裏很窮,不比那些人好多少,現在有錢了,應該時常去看看那些貧窮的人,告訴自己,富了不能忘了做人的根本,不能嫌棄比自己窮、比自己落魄的人,因為曾經的自己也是這個樣!他說他一直混跡江湖,做的事情很多都很危險,所以他沒想過結婚,也沒想過生孩子,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他怕害了他們,他隻想一個人活著!聽了他的話,我便決定陪著他,一晃過去了好多年,我跟他之間的關係更多的是相依為伴,一個人一輩子不就是找一個值得依靠的人相依為伴嘛!”鄭陽說完輕輕吐了口氣,衝著梁若紫笑了笑。
梁若紫很明白鄭陽最後那句話的意思,他和老沈都不會找女人結婚,他是不敢,老沈是不想,於是兩人便在一起了,她從鄭陽的神情中還可以感覺得出他對老沈是敬佩的,同時也是依賴的,他現在已經很習慣和老沈在一起的生活,他覺得快樂,覺得充實。
“老沈既然不喜歡做黑市生意,他難道沒想過洗手不幹嘛?”梁若紫問道,老沈的生活很危險,這意味著鄭陽也有危險,這讓她感到有些不安。
鄭陽輕輕搖了搖頭,幽幽然說道:“不可能了,做了幾十年忽然洗手不幹,隻會惹來更多的仇家,更多的麻煩,到那個時候恐怕連幫他的人都沒有了,他根本沒退路!他常勸我離開他,隻是我不想離開,去了趟索馬裏,我對生命已不是看得很重要了,活著不在乎長短,而是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再說,如果我真離開了,老沈會很孤獨的,我不舍得他那麼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