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看不起我?”車上,景田玉問林安寧。
“什麼?”林安寧還沉浸在剛剛的事情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會不會因為我說你是我未婚妻而不開心,瞧不起我?”景田玉重複了一遍。
林安寧轉過頭看向景田玉,笑了。
“怎麼會呢?我知道,你是想幫我。謝謝你,你真的幫了我很多了。”
“不用這麼客氣的。你知道的,我就是想照顧你。”
原本和諧的氣氛因為景田玉的這句話變得有些沉悶,車廂裏,除了緩緩流淌的音樂,便再無聲音。
良久以後,林安寧終於開口說話:“對不起,景田玉,我隻是將你當做朋友來看待。至於其他的,不管是你還是別的什麼男人。我都從來沒有想過。”
林安寧的一番解釋沒有絲毫的敷衍,這讓景田玉的心有些許安慰。他的手伸出來,原本是想擁抱一下她。最後,終究隻是撫摸了林安寧的頭發。如同,哥哥對妹妹,或者是父親對女兒那般。
“有什麼事就開口,不要自己扛著。既然你把我當做朋友,那我就一定要盡到朋友的本份。知不知道?”
林安寧很乖巧地點頭,“好,我知道啦。我會好好的,有什麼事情就會找你幫忙。到時候我要是想借個百八十萬的,你可不要舍不得啊!”
景田玉笑得很是爽朗,“丫頭胃口倒是不小!放心,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別說是錢,就是人,也是任你使喚的!”
林安寧假裝聽不懂他語氣裏的曖昧,笑著說道:“好,你一定要記得你說的話啊!”
景田玉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最後一個地點,是江楚帆的墓地。這是她第一次來,這也是能夠將自己所有希望毀滅的地方。因為知道,所以從來都不敢。仿佛隻要不看到那塊冰冷的石頭上刻著他的頭像,寫著他的名字。那她,便還可以告訴自己。他隻是暫時離開了這裏,他還會回來。
這一次,用盡全部的力氣,終於讓自己到了這裏。她要麵對這個事實了,她要開始過正常的人生。因為活在謊言和夢境中的自己,根本不可能給孩子一個家。
“安寧,你別怕。”景田玉是個如此細心的男人,從林安寧輕輕顫抖著的身體,以及額上微微的汗珠。他便已經明白,躺在這個墓園裏的人。是她所愛。也是,她口中的丈夫。她的緊張,她的害怕,他看在眼裏。但他不會阻止,隻是鼓勵。
穿過那一座座墳墓,看著那些墓碑上的照片,或年輕,或蒼老,或美麗,或醜陋。他們,都曾有著不同的人生。可是,此時無一例外的,都在這裏。那一個個曾經鮮活的生命,此時都已經長眠。不管生著的人有多麼不舍,有多麼眷戀。他們,都已經不在了。生命,很堅強,也很脆弱。
墓園很大,林安寧走得很慢。可是,走得再慢。他也終於是走到了江楚帆的墓前。那個墓碑上,刻著,亡夫,江楚帆。這是尚心潔立下的碑,他從來都隻是她的丈夫。墓碑上,有他的照片,他的嘴角有輕微的弧度。這是他難得的有笑臉的照片。
林安寧曾經想過,當有一天看到江楚帆的墓碑時,心裏會是什麼樣的感覺。痛不欲生?肝腸寸斷?到了現在,她才發現,不是的。沒有那樣強烈的痛楚,有的隻是從裏到外的一種涼。從身體裏出來的涼意,讓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好過一些。即使抱緊雙臂,即使在溫暖的春天裏抱著火爐,卻依舊無法緩解心上的涼。
林安寧伸出手來,用自己纖細的手指撫上江楚帆的臉。那張臉如此熟悉,就好像是用烙鐵深深地烙在了自己的腦海裏。今生今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忘記了。指尖的碰觸,林安寧感覺他好像就在自己的眼前。那麼近,那麼近……
“楚帆,你還在怪我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楚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你看,我有了我們的寶寶了。你要當爸爸了,你知不知道?楚帆。對不起,我現在才帶他來看你。你會歡迎他的到來的是不是?你一定會喜歡他的是不是?楚帆,我愛你……”
對著江楚帆的相片,林安寧開始喃喃自語。那些藏在心底最想說的話,此時都一一說了出來。
就在林安寧和景田玉在墓地的時候,不遠處,有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正望著他們。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她了。這是江楚帆第二次見到她了。她和這個男人,兩個人。他不過才死去半年多,她的身邊竟然就已經有了別人。並且,她居然還有臉來這裏?等等?她的肚子?她懷孕了?她懷了這個男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