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魚精的側鰭邊各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隱約可見樹枝的碎片嵌在魚肉裏。
“幾百年道行的小妖精,膽子倒是不小!”黑魚的咆哮聲從滿嘴尖牙背後傳出來,“老子今兒要不吞了你,就枉做妖皇陛下的斥候!”
“你有本事的話,就盡管試試!”嘴皮子上陶夭絕對是不饒人,雖然身體已經像是秋風中的落葉般瑟瑟發抖,卻依舊強硬地直起身來,手中的綠光忽而升騰忽而又黯淡下去,像是燈枯油淨的火燭。
百年的修為果然比不上人家在妖皇氅下修煉出的力量。陶夭狼狽地躲避著銳利的水龍卷,發梢一被接觸就立刻斷裂,原本整整齊齊的黑發變得長短不一,看上去就像是毛毛糙糙的雜草。
陶夭放棄了將黑魚精拖出水中,而是利用水藻從臨滄河內直接發起攻擊。
但是,長時間地控製植物對她而言果然太過勉強。這種綠色的光芒,是陶夭與生俱來的能力。但與生俱來缺不等於運用自如。她隻是個貪嘴的小吃貨罷了,戰鬥這種事,從來都沒有好好地鍛煉過。
對於逃跑……反而比攻擊還要擅長。陶夭對自己在無數次的偷吃行動中練就的敏捷身手哭笑不得。樹枝依舊纏在她腰上,如同一條棕色的蛇,小心地帶著她躲避黑魚精的攻擊。
好累啊。原本當做武器和天賦的綠色光芒,現在卻像是吸血蝙蝠一樣汲取著陶夭的妖力。
這樣下去別說同歸於盡了,我一瞬間就會被那隻黑魚精吞掉吧?陶夭越發的麵如金紙,決心在下一次碰撞中狠狠賭一把。
她心想:我所有的力量,和側鰭受傷的黑魚精,究竟能不能取得一分半分的勢均力敵?不妨一試!
綠色的光順著她的指尖落進水麵,與漂浮的水藻糾纏在一起,在洶湧的河流裏化作一柄碧綠的利劍。
“嘿——!”陶夭大喊著,用力舉起雙手。並攏的指尖指向天空,水草所化之劍隨之揮動,刺向黑魚精白花花的魚肚。
黑魚精倏然往前一竄,刀尖擦過魚肚,刺入它長橢圓形的尾鰭。然而,黑魚精居然不躲不閃,毫不在意自己的尾鰭應聲斷裂,瘋狂地撲向筋疲力盡停留在半空中已經無力躲避的陶夭。
後繼無力的空洞感在體內擴大,陶夭徒勞地抬起手,綠光閃了一下,又沉沉熄滅。她腰間的樹枝失去了妖力的控製,立刻鬆了開來。她的身體一輕,整個人墜向水麵。
除妖不成,難道我要把自己的命搭上去?陶夭恐懼地閉起了眼睛,抱著頭,不敢看黑魚精那白森森的尖牙在麵前越來越近。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她交疊的手中不斷有綠光出現,卻都是一閃即逝。河岸上的樹木隨著綠光的閃爍顫抖,樹枝搖曳著,但最終在陶夭絕望的視線中沉靜下來。
要掉下水了!
陶夭的耳中充斥著水聲,將身體縮成一團,希望能夠博得一線生機。
然而,想象中的打擊遲遲沒有來臨,甚至身體上連一絲痛感都感覺不到。
陶夭小心翼翼地張開眼,才發現自己落進了一個溫柔的懷抱。一雙手穩穩托著自己的背部和膝蓋,讓她不至於落進水中。
臨滄河重新平靜下來,恢複成了她所熟知的那條安安靜靜的小河流。水麵上,一股黑血稀釋開來,很快沿著河流不見了蹤影。
“真是個勇敢的小妖精。”頭頂傳來男子的聲音,溫潤如玉、清脆如璫。
“謝、謝謝。”陶夭離開他的懷抱,退開一步,驚魂未定地抬起頭來,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