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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不像……
幹淨的玻璃門裏是一方小小的盒子,裏麵擺放著一小簇淡粉色的花,一些零碎的物件,最前方便是一個精致的木質相框,反光的框麵清晰映出裏麵的照片。
那是一個被陽光溫暖了的笑容,彎起的眉眼,大大的笑容,鼻尖反射著一抹淺淺的光暈,一頭利落的短發,這樣的笑容,即使是一張照片也直直的侵入人的心底。
真的,一點也不像……
梧桐的唇角隨著女孩的笑容淺淺的揚起,眸內卻慢慢沉入一抹憂傷,甸甸的落入眼底。
她不明白為什麼梁文泰會說她和這個女孩像,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能透過自己看見她的影子,明明一點也不像,她何時有過這樣純粹這樣明媚的笑靨?即使在這幅照片上女孩這個年齡的時候……
六七歲的時候她就已經學會了波瀾無驚的麵對任何事情了,麻木的表情,寥寥的話語,一直到被帶進蔣家,不愁溫飽,前方多了蔣宴澤這個責任,依舊如此,她的心上一直是化不開的冰霜……
一個沉默冰冷,一個笑容明媚,到底哪裏像?
“你真的很像她……”
梁文泰依然這樣說。
他抬起手慢慢伸過去,指尖輕輕的觸到了玻璃,慢慢撫過,一眼看過去,仿佛正撫摸著照片上女孩的笑顏。
梧桐不解,卻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因為玻璃櫃的下麵刻著一排小小的字。
1991.9.6~2003.6.2
目光微微一凝,不由心生幾分異樣的感受。
唯一相同的地方終於被她找到了,這個女孩的生日居然和她是同一天!
這一點讓她微微有些動容,同一年同一天出生,她現在卻站在了她的牌位前,隻能從她的照片來認識她。
她還自由的呼吸著,用雙眼見證著年月的痕跡,世事的變遷,而她卻已經閉上了雙目,永遠的停留在了那一年……
“梧桐,你也是被蔣家收養的孤兒吧……”
梁文泰的聲音輕如微風,在這安靜的房間內緩緩的拂過她的耳旁,她輕輕的點點頭。
“她也是,1996年,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年,A市的冬天罕見的下起了大雪,我踩著厚厚的積雪第一次來到靖安山……”說著,他忽然伸手向著窗外的某個方向指去,“那裏,就在那裏送走了我的親生母親,那時候我根部不願意相信她已經永遠的離開了我,但卻眼睜睜的看見泥土一點點的將她和我分離……”
那些輕飄飄的字眼在梧桐的眼前仿佛描繪成了一副悲戚的畫麵,這些被塵封在他心底的事情卻被他這麼輕描淡寫的展現在了她的眼前,她不由一驚,無措的看著他……
“我成天在家裏呆著不願意出去,叫嚷著要等她回來,他罵過我打過我可一切都枉然,我仍然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裏,不願踏出一步……”
渾身微微一顫,她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卻在快要觸及他肩膀的一刹那,蜷縮起了指尖,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直到,他將她帶回來……”一抹追憶的笑容在唇角綻開,梁文泰隔著玻璃一臉柔和細細的描繪著女孩的容貌,“真巧,那一天,雪停了……”
梧桐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照片中的女孩,隨著一段塵封的過往的展開,她到此時才慢慢明白這個女孩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生母剛剛過世,整個世界如同崩塌,被風雪深深的掩埋,而她,就如同穿透厚重的烏雲,突然射入他心底的一抹陽光……
至於他的父親,梧桐輕輕的抿了唇……
就好比蔣意天,他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已經很明了了,他和蔣意天是同一類人,公司,事業,永遠比親情重要……
“那一天……”
梁文泰的話仍在繼續,帶著回憶的訴說就如同從另一個世界徐徐的吹入她的耳中。
“她被拉進我房間裏第一次見麵時,就對我露出了這樣的笑容……”
一抹斜陽透過雨後的薄雲從窗外穿透而入,明晃晃的光暈落在了玻璃麵上,相框被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倒影……
“當時我的心裏是驚豔的,但是卻拗著脾氣不肯低頭,蜷在床上,大聲的叫她滾出去……”梁文泰忽然輕輕的笑開了,不知是觸動到了怎樣的回憶“你知道嗎?她的反應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當時她的笑容就僵住了,強忍著維持了半秒本性就徹底暴露了出來,還好,那個男人把她帶進來就走了,沒有看見……”
他的肩膀微微的抖動起來,細碎的紫灰色短發也跟著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