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她怎麼可能不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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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離開時顯得一如來時的平靜,平靜的聽完床上的人最後那句“這些年苦了你了……”,平靜的表示自己需要一個思考時間,平靜的走出房間,平靜的走下樓,平靜的讓她自己都懷疑心中那些翻湧的波濤是不是真的?

對於顧衍之急切而明確的表現出想要補償的樣子,梧桐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如她所說的那樣,她真的需要一個靜下來想想的時間。

那個故事帶出了那些被時光所熨平的過往,好似被人重新從箱底拿出來抖了抖,當顧衍之說完之後,原本沉著如古樹般的男人居然自己從床上半撐起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太多的情感,愧疚從那雙有些灰蒙蒙的眼睛裏噴泄而出,讓梧桐甚至感覺難以承受,當他顫抖著雙唇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時,梧桐那原本茫然空洞的心忽然緩緩下墜,然後輕飄飄的落地,安穩而沉寂。

她搖了搖頭。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

她不是執拗的賭氣,也不是刻薄的怨恨,她說的是事實,一直以來,他對不起的隻有一個人而已。

生命之中,什麼都能夠選擇,但出生和父母沒得選,不是她選擇了他們作為自己的父母,也不是她選擇了這段波折的命運,而是她作為他們的女兒出生,所以不得不承受自己的命運。她沒得選擇,所以也無法怨恨什麼。

對於這突然而至的真相,她需要的隻是時間,也隻有時間。

梧桐走出大門外後聽見跟在自己身後的腳步聲還是沒有停下,於是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去。

“你要送我嗎?不用了,我自己走。”

顧珩欲言又止,半餉得不到一個回答的梧桐無奈的聳了聳肩,用一個有些狀似輕鬆的笑容表達了自己無礙。

“我先走了。”

“等等……”

一隻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剛抬起的腳又落回了遠處。

“你到底想說什麼?”

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顧珩飄忽的目光慢慢焦距在她的身上。

“梧……你……”那個稱呼在唇邊轉悠了一圈,還是沒能說得出來,“你……不要恨他,他也是迫於無奈,這些年,他很後悔也很愧疚,所以……”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對她說這些,也沒有資格為自己的父親開脫些什麼,顧衍之欠她們母女的,是一輩子都能以平複的心結,而他……

若是當初,第一個出生的不是他而是梧桐,那現在位置顛倒的就是他們兩人了,同一個父親同一個母親,就是因為他提前了幾年出生,所以他過著衣食無憂,甚至比人高一等的生活,無需為什麼煩惱,也無需為生活發愁,不用成日輾轉,也不用看人眼色,他是幸運的,可那份不幸,卻被她承擔了……

梧桐靜靜的注視著他,沉默讓顧珩似乎更加難堪,半餉,她才搖搖頭,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拉了下來。

“我沒有說過恨他……”

顧珩的雙眸徒然一亮。

“我也沒法立刻接受……”

雙眸隨之又黯淡了下去,他苦笑一聲。

“對不起,是我心急了……”

天生自信高傲的頭微微的低垂,顧珩身上那股頹敗的氣息梧桐輕易便能嗅到,她想了想,若有所悟。

“很嚴重?還有多久?”

這突兀的問話看似和剛才的對話完全無關,可顧珩卻渾身一震,猛然抬頭。

“你……”

“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你不會這麼心急著希望我原諒他。”梧桐淡淡一笑,“這是他最大的心結不是嗎?並且,你是個孝順的兒子。”

顧珩的苦笑愈深,她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女人,如何不是呢,他們的身上有著同樣的血脈,所以連思維,想法都是同樣的那麼敏銳。

“很嚴重……”他的眉頭微微擰起,卻沒有說出更詳細的病情,“醫生說過,好好療養,平心靜氣,不動怒不激動,也能堅持一兩年……”

平心靜氣,不動怒不激動……

作為事業有成,家業欣和,有權有勢的卓淩老板,如今的顧衍之能夠為之激動動怒的隻怕也隻有關於她們母女的這件事了吧,想必,這也是顧珩說出那番話來的原因。

顧珩和她不一樣,即使血脈相連,可他經曆的生活的都不一樣,陪在身邊的人也不一樣,在顧珩眼中,顧衍之是他的父親,是他的親人,即使有錯,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來承擔,他關心他,是應該的,可是,她呢?

原本就膠著的心一下變得更加混亂,她沒有想過要怨恨誰,那都是她的命,可這不代表她也能夠如此‘寬宏大量’的就原來接受了顧衍之,那些沒有他參與的過往,她和她的媽媽是怎樣過來的,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了,那些原本不該她們承受的苦難讓那個顧珩同樣應該稱之為媽媽的女人年紀輕輕便白了大半的頭發,纖細白皙的雙手粗糙而難看,何況還有那些更加難以承受的流言蜚語,指指點點,這些事都是那樣真實的存在著,稍微碰觸,便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