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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梧桐終於提起勇氣,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下樓去時,蔣意天三人已經坐在了餐桌旁,原本餐點的角度是看不見她,但就這樣偷偷的離開似乎有種做賊的感覺,梧桐不喜歡這種感覺,再說,除了吳嬸,其他的下人也都知道她來過,這樣離開反而顯得不妥。
她站在餐廳門口,禮貌的鞠了一躬,畢竟是將她收養長大的男人,不管他做了什麼,該有的態度還是必須的。
“老爺,打擾了。”
“哦,梧桐?怎麼回來了?”
蔣意天的吃驚不是裝出來的,原本以為家裏隻有下人的他才沒有多做防備,此時梧桐卻突然冒了出來,那他們剛才的對話……
年邁的雙眸淩厲了幾分,他清了清嗓子,沉聲問道。
“有事嗎?”
梧桐垂著腦袋,幾乎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她能感覺到那注視著她的三道目光,不善,質疑……她此刻隻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梧桐她回來拿忘了帶走的東西。”突然插入的聲音暫時的解了她的困頓,吳嬸手腳麻利的往桌上擺著盤子,一麵幫她解釋道,“剛剛才從樓上下來,這就要走了嗎?梧桐。”
聽見這話,蔣意天緊皺的眉頭微微的鬆了鬆,隻是眼中的質疑仍舊存在,梧桐頭也不抬的感覺應承道。
“嗯,這就走了。”
她說罷,再次禮貌的彎了彎腰轉身便走,強壓住心頭的慌亂才沒讓腳步顯得好似落荒而逃,自從蔣宴澤改變了之後,她再沒有像今天這樣震驚過,無措過,即使一直埋著腦袋,可蔣安茹那充滿輕蔑與譏諷的麵容仍然不經意間落入了她的眼中,她唇角的笑意是那樣的坦然而自信,她自信即使梧桐聽見了他們剛才的對話也無力改變如今的現狀,原本輸給蔣宴澤一籌的身份因素現在也變成了對立,她終於明白了蔣安茹如此膽大妄為的依仗所在,也明白了蔣意天對她如此寬容放縱的原由所在,如今是蔣意天的兩個兒女的競爭,她一個養女有何能耐去幹預什麼?
走出了大門梧桐幾乎是用小跑離開的尚雲苑,她站在路旁,急促的喘息著,心裏的不安與擔憂愈發的擴散,她現在隻想知道這個難以讓她消化的事實蔣宴澤知道嗎?他知道嗎?蔣安茹居然是蔣意天的親生女兒而不是什麼所謂的侄女,這個真相不比之前所知道的那些更讓她衝擊,蔣安茹是蔣意天的女兒,那她的母親呢?答案開始浮現,如此的好猜,如此的顯而易見,牧堯剛才的語氣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梧桐緊緊的扶著路燈,身子輕飄飄的好似無力支撐一般,平靜的夜色中,她的嗤笑聲如此清晰,這一切都好似被上天開了一個偌大的笑話,蔣家,蔣意天,牧堯,蔣宴澤,蔣安茹,還有他早早離世的母親寧夏,這一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狗血而悲哀的事實。
他,知道嗎?
她的指甲用力的扣在燈柱上,仿佛想要捏碎了一般,連指尖傳來尖銳的刺痛都未曾察覺,她的所有思緒都像是踩著雲上,輕飄飄的沒有半點分量,朦朧而迷茫,她忽然有些看不清前進的道路了,她該怎麼辦,她要做些什麼才能幫到他?他一個人該怎樣承受這所有的一切。
夜晚十點半,梧桐打開了自己家的門,眼前竄過一道黑影伴著“喵嗚”的一聲,她茫然的打開燈走了進去,整個人好似虛脫一樣倒在沙發上,布丁飛快的跳到她的身旁攤開肚皮卻遲遲沒有等來那雙喜歡溫柔撓著它肚子的手,於是它疑惑的看向梧桐,輕聲的叫著。
牆上的掛鍾提示著她她在外麵遊蕩了多久,在最初的混亂之後,一些曾經困惑不已的事開始在腦海逐漸清晰明了,她無比痛恨自己此刻的聰慧,因為那讓她再一次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憤當中。
從恒明山的車禍開始到蔣安茹在周年慶上的第一次出現,那些不解的矛盾初顯崢嶸,蕭楹是蔣安茹安排到蔣宴澤身邊的人,既然已經如此費周張那麼恒明山的車禍必然不是她的安排,前來挑釁梁文泰的是牧堯的遠親侄子郇日朗,這個讓梧桐曾困惑不已的事實開始變得通順起來,一切都說的通了,作為蔣宴澤母親的牧堯不會迫害自己的兒子,可作為蔣安茹的母親蔣宴澤繼母的牧堯呢?一計未成再生一計,蔣宴澤遇見艾希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蔣安茹還沒有回來,唯一可能安排這場籌謀周密的陰謀的人隻能是牧堯了,甚至於,那份威脅信也在如此合適的時間才出現,一場場針對蔣宴澤的陰謀的幕後人無比清晰的在梧桐腦海中勾勒了出來,瑟瑟秋風中,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她開始忍不住往更久遠的事情想,蔣宴澤和她一切遇到過的綁架,高中時突如其來的車禍……牧堯的行動不是現在而是早在許久之前就開始進行了,她還曾傻傻的困惑過為何綁架蔣宴澤的綁匪會在沒有拿到錢時就想要殺死他,為何好好的走在人行道上也會被失控的車突然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