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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宴澤灌了大半杯水下肚,開始緩緩講述起那個“秘密”來。
“我一直都隻知道她不是我媽,從最開始,他們都以為不滿一歲大的我沒有關於她的記憶,可他們都錯了,我記得她,記得很清楚,因為她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每次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時,比起作為一個母親,她更像是一個厄運的預示者,夢見她總沒好事。不過這些都沒有人知道,所有人都認為牧堯是我的母親,我也一直這樣說服自己,因為她對我很好,好到我有時候我自己都希望她真的是我母親,老頭總是在忙,隻有她會來學校看我,她對我總是輕言細語,寵溺放縱,恩愛的父母,和睦的家庭,有權有勢的家業,在外人看來這是無比讓人羨慕的事,事實上,我也是這樣希望著的,我以為隻要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能換來一個溫馨的家,直到那次意外,或許不能說是意外,她在醫院裏徹夜不眠的照顧曾讓我很是感動,那天中午她手機響起時我就已經醒了,可她以為我是睡著的,我從病房裏偷偷的跑出來原本是想來找你的,因為那場意外若不是你及時推開了我,恐怕我就不僅僅是小腿骨折這麼簡單了,其實拄著拐杖很難走路,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沒有發現我,或許是太專注於那個電話了吧,她在休息區的陽台上,而我就在休息區,隔著一堵牆和大大敞開的推拉門,她說的話我聽得清清楚楚,她說‘怎麼隻是骨折?我要的是他的命。’後來她還說了些什麼我已經記不太清了,但那兩句話卻是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海裏,我悄悄的原路返回,小心翼翼的將拐杖放回先前的位置,然後躺在床上繼續裝睡,但怎麼可能睡得著,我能聽見她回來的聲音,開門,關門,拉開椅子,坐下……她就在我旁邊,我全身都忍不住的顫栗,還冒出了冷汗,她用手撫了撫我的額頭,然後找來了醫生,我沒法在裝睡了,隻能告訴她是因為夢見了意外發生時的情形,醫生告訴她我可能是事故後遺症,但我自己知道,什麼狗屁事故後遺症,我不過是在恐懼眼前這個表裏不一的女人而已,就連她晚上端來的清粥我都不敢吃,一想到裏麵會不會有毒藥什麼的,我就惡心得想吐。”
說道這裏時,蔣宴澤臉上的表情明顯的帶著一絲厭惡,他擰著眉頭,回憶這些不太好的記憶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折磨,將那些腐爛的東西在挖出來細看一次就算是他也覺得難受。
梧桐沒有說話,安靜的聽著那些帶著酒精味道的講述,這些他從未告訴過她的事帶給她難以想象的震驚,可她仍然選擇繼續做一個完美的聆聽者,她不知道蔣宴澤還是因為酒精的侵蝕還是這段日子的壓力過重又或許是其他什麼原因導致他突然之間壓抑不了已經被他隱藏了十幾年的秘密,但梧桐知道,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能讓他暢快宣泄的人,自己,恰好是不二人選。
水杯空了,蔣宴澤重重的放在桌上,忽然轉頭看向她,邪肆的一笑。
“你說,我知道了這些應該怎麼做?”
他見梧桐沒有反應,無趣的抓了抓腦袋,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應該怎麼做,但顯然,再把她看做母親是不可能的了,想要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對我來說已經是個幻想,我開始在心裏提防她,無論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分析一遍是不是又有什麼針對我的陰謀在裏麵,如此一來,無論我表麵上偽裝得多麼嚴密還是會無可避免的對她表現出異樣的疏遠來,她也察覺到了,於是所有人都以為我到了青春叛逆的時期,包括你,梧桐……因為心裏有了隔閡而對他們產生了過多的懷疑防備,所以有些秘密在我毫無準備的時候便意外的被我得知了,包括我的生母到底是誰,包括老頭和牧堯的關係,包括他們在外早就有了一個女兒,嗬嗬,梧桐,你知道嗎?蔣安茹根本不是什麼老頭的侄女,而是他的親生女兒,她居然,還比我大……哈哈,是不是很可笑,也就是說,早在我母親懷孕之前老頭就已經出軌了,甚至於他和牧堯在我母親之前就在一起了,你說這一切是多麼的可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