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皇帝去種地。
種地給誰用的,給祖廟用。
日子有個說法,叫做陽春節。
皇帝一鋤下去,春暖花開,萬物皆生,種什麼長什麼,長什麼豐收什麼。
今晚,全國燈火通明一片,每個人都興奮地睡不著,活脫脫明天能親見皇上的臉一般。
除了我,我在柴房裏劈柴,揚起脖子能看到小窗口外的明媚夜色,爍爍發光。
“兔兒,你不劈完這些柴就別吃晚飯了。”娘親輕飄飄扔下一句話走了。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再想到灶房裏一下午飄出的香氣,咬著牙,準備拚了。
柴房裏頭有個很大的水缸,我站在缸邊,墊著腳,水波裏麵是張陌生的麵皮,眉毛裏頭有對十分顯眼的紅痣,隔著一層水,遮不住紅色的鮮豔。
我用手拉扯了一下,已經快兩個月了,還是不太習慣新的身份。
這個身體的主人還不滿十五歲,圓臉盤,大眼睛。
我平白撿回四五歲,不知該不該歡喜。
爹娘就是普通的農民,小家小戶的,算是不愁溫飽。
就是那個大塊頭的娘親有些凶悍,有的沒的把人往柴房關,有的沒的讓人劈一大堆柴。
窮人家的孩子幹活早,氣力大,劈柴怕是家常便飯。
手起刀落,絲毫不覺得辛苦。
我倒是正好能夠躲著她遠些,慢慢了解到,新身體的小名叫兔兒。
因為眉毛裏頭的紅痣,乍眼一看,像是兔子的一對紅眼睛。
老爹姓邱,所以我的大名是邱瑟瑟。
爹怕娘。
其實,我也有些怕。
怕他們看出我是贗品,不是正牌貨。
“兔兒,兔兒。”站在窗台外頭學貓叫的那個是我爹。
我趕緊將柴刀一扔,爬上小窗,使勁用手去撈,左撈一下,又撈一下,有了!
用荷葉包著的五香牛肉一大塊。
“兔兒,你吃了有力氣,快點幹活。”
我隻顧著往嘴裏塞牛肉。
“你娘看的緊,你吃完記得擦嘴。”
繼續塞。
“還有,千萬別噎著。”
說晚了,我苦著臉用力捶自己胸口。
爹啊,你怎麼不先說這一句呢,娘燒的牛肉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幹了,堵在胸口,難受。
“兔兒,你還有多少活計沒有做完,明兒個陽春節總要過的,要不我去找你娘說說,其他日子也就算了,陽春節不能也在柴房裏頭過吧。”
爹的聲音走遠了,我抬頭看了看柴房。
不就是失手打碎了娘親的玉鐲子嗎,有必要對親生女兒這麼狠。
再說了,那個被娘親當寶貝一樣收著的鐲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很值錢的玩意兒,顏色白不白,綠不綠的,以後等我出去賺了錢,賠她個一模一樣的不就好了。
我用力抽出一條木柴來,隨便掃了一眼牆角,還有一百三十四根木柴,真正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