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她的心裏也平靜了下來,什麼都不想再追問。
那一次她去歸靡的家中找他,坐在木屋的前麵等著他回來,和緩的風穿過竹林吹來。在那樣的景致之中,像是所有的煩心事都沾不上身。歸靡就像是那座竹林,也像是那陣舒暢的風,假若他開口能言,一定不會給她如此靜謐的感覺。
落雁伸手去撫過大黃狗的皮毛,它隻是低鳴了幾聲,也沒有避開。
她想起了歸靡養著的那窩兔子,於是開口問:“你到城裏來,家裏的兔子怎麼辦?”
他一來一回至少要兩三天,隻怕兔子們都要被餓死。
歸靡的眼中閃過亮光,看著她搖了搖頭。
“它們很好?”
落雁揣摸著他的意思,看到他點頭才放下心來。
他看上去本色粗曠,但實際上心思很細致,出門之前一定妥當地安置了那些溫順的兔子。
對這樣的一個男人,落雁隻想好好地替他做些什麼。
“歸靡,你跟我來。”
她把歸靡拉起來,一路尋回開始的時候看中了布鞋,想要買給她三哥的鋪子。她量了他的尺碼,用心地替他挑好了一雙,然後趕在他掏出錢袋之前,搶先把錢付給了老板。歸靡把新鞋穿上,落雁伸手去撿起他替換下來的。
舊鞋上麵沾滿灰塵和泥巴,可見歸靡這一趟進城,徒步走了多遠的山路。
橫地裏伸過來的大手,按住了落雁的手背。她抬起頭與歸靡的黑眸碰觸,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動人的、溫柔的流光。髒舊的布鞋被接了過去,歸靡把它收進了肩上的背簍之中,落雁隻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上,一直餘留著他暖熱的體溫。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落雁再不回去,隻怕她的三哥就要一路出來尋她。
“歸靡,我要回去了。”
歸靡點了點頭,站起來背上了竹簍。
明白到他是要送她,落雁一路走回去都盯著自己的鞋麵。歸靡在身後跟得並不緊,她偶然回眸,都看到他在十數尺之外的地方。那次她落水被他帶回家,換上幹淨的衣服離開,他也是這樣帶著大黃狗送了她一路。
有好幾次她都想叫他回去,但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
他是如此的癡真和執著,不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他是決計不會回去。
回去之後假若被她的三哥看見,隻怕要費一番唇舌,才能解釋清楚她跟歸靡的關係。落雁在思緒淩亂之中,終於回到了最初出門的地方。
“我在城裏住的是這個地方。”
她把腳步停了下來。
歸靡點了點頭,站在了原地目送著她。
落雁幾乎已經要舉步進去,但最後又轉過了身。“我繡完郡主出嫁要用的錦帳,最多三個月就會回村子,你不要再來看我。”
假若她不開口,或許下個月這個男人,又會風塵仆仆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歸靡既沒有點頭,也沒有其它的表示。
落雁一步一步走回去,身後都有那個像是大山一樣強壯的男人,費盡全部心思專注的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