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山拜祭完秋葉姑姑回來,天色已經漸晚,楊越和有力來不及趕回鎮上,當夜隻能是留在了江家過夜。
落雁抱著幹淨的被枕,走進有力的房間的時候,楊越正站在窗子前麵出神。
雖然他們的家境在村裏尚算富綽,但跟楊越的府邸相比,農家門戶就實在是相差得太遠。楊越舉手投足之間,良好的教養和高貴的氣度自然流露,在如此簡陋的地方過夜實在是太委屈了他。
“少東主,我給你拿了被枕過來。”
落雁把被枕放下,然後動手替他鋪床。“沒有預計到你會跟三哥一起回來,所以我們一點準備也沒有,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我不是什麼挑剔的人。”
楊越轉過身看著她,他雖然是承陽王爺的兒子,但八歲就被送出王府,他不是沒有嚐過苦楚的滋味,隻是在外麵簡單的過上一夜,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大問題。“落雁,你從城裏回來之後,日子過得還習慣嗎?”
“我其實過得比城裏習慣。”
落雁純真地露出笑容,她在山村裏出生以及長大,早就習慣了這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你的丈夫對你好嗎?”
“他對我很好。”
提及歸靡待她的好,落雁都是從心底裏溢出幸福的喜悅,再沒有比他更寵她的男人,他一直都是把她捧在手心裏疼愛。楊越注看了她良久,歸靡是啞巴,像落雁這樣純真美好的女子,所嫁的夫婿原本不應該有遺憾。但她自己完全不介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也就沒有摻言的餘地。
他苦澀地開口道:“你曾經對我說過,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這個人就是歸靡嗎?”
“嗯。”
落雁耳根發燙地點頭。
在楊府中最後的日子,楊越曾經開口挽留過她。她被世子所傷在府中休養的時候,曾經向他坦誠心裏已經裝進了另一個的影子,所以無法再接受其他的任何人。
“我離開城裏的時候,曾經以為與少東主以及清歡都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但是兜兜轉轉,我們不單止重見還有了意想不到的聯係。少東主,你會相信我嗎?我與清歡原來並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就是歸靡的弟弟。那時候三哥帶我進城,純粹隻是為了繡郡主出嫁要用的錦帳。”
“我相信你。”
如果換作其他人,楊越或許不相信,但說這番話的是落雁,他也就不會再有懷疑。
“少東主,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落雁抬起了頭看著楊越,她在他府中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怠慢過她,而更加重要的是他是她最敬重的秋葉姑姑的獨子。歸靡和清歡與王爺為敵,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麼,才能平息掉這樁兩代人的仇怨。
“落雁,你還是這樣實心眼。”
楊越伸手想去撫碰她的麵頰,但想到她已經嫁作人妻,動作最後又頓住。
雖然隻是與歸靡接觸過一回,但他認定了他是個可靠的男人。王爺害到他家破人亡,甚至再也不能開口說話,他都沒有遷怒身為承陽王爺兒子的他。既然他可以做到,他同樣也不會遷怒到落雁的身上。
“少東主——”
落雁把從後山回來,就一直縈繞在心頭的想法說出來,“明日一早我想跟你和三哥一起回城,可以嗎?”
因為承陽王爺的緣故,歸靡受了許多的苦,不僅家破人亡還被灼壞了嗓子,並且獨自在這個山村裏麵孤獨地生活了十五年,他理應得到一個公道。但秋葉姑姑卻是那位王爺的妻妾,她把她當作了親生女兒般看待,這麼多年的恩情怎麼可以輕易就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