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當時有那麼多人都在對我鼓掌,我卻依然有些拿不準她對我所彈奏的曲子是什麼看法。
我隻在乎她的看法,我隻是想要彈給她聽聽。
我不太會說話,便想用我的琴聲來表達我的想法。
我想得到她的認可。
當然,這其中也有賭氣的成分。
我知道自己和他們不一樣,但我不想認輸,也許當時的抉擇也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想要告訴他們,我即便醜陋和貧窮,但是在某些方麵我也可以和他們一樣優秀,甚至比他們更優秀。
看著她,看著我夢中的女孩,至始至終,她都不言不語,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還是她根本就沒聽懂?
我不知道,或者是我自己太傻太蠢太天真。
我臉色微紅,習慣性摸了摸右耳朵,眼巴巴的看著她,期待著她的一句評價,就像一個好不容易做了一件自認為不錯的事情的孩子,滿臉期待和緊張的等待著長輩的一聲稱讚。
可她什麼都沒說,看著我局促不安地樣子,反而微微蹙眉。
麵具之下的我,突然笑了,落寞而又悲涼,心裏空洞洞的,有凜冽寒風肆意呼嘯撕裂著胸膛。
掌聲已經停止,琴行中一陣死寂。
我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到那位銀發老師的麵前,明知她就在旁邊,但我不敢看她。
我向那位老師微微弓腰,輕輕道,對不起,打擾了。
說完,我抬腳便欲離開。
那一刻,我十分迷茫,心中無限惆悵惘然,我突然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去找她,為什麼要賣弄我的琴技。
對於我這種人來說,很多東西與我注定無緣。
而她,也許不過是一場瑰麗的夢,夢醒夢碎,終究離我太遠、太過虛無縹緲。
老師突然問道,你叫什麼?
我緩緩止步,轉身看向老師的臉,她正盯著我,那雙依然明亮的眼睛裏滿是驚訝和欣喜。
稍作沉默,我淡淡道,蘇幕遮。
你方才彈奏的曲子可是叫作《情繭》?她滿眼期待地凝視著我。
我微微蹙眉,稍作沉思,淡淡道,是。
她眼睛爆亮,直直地盯著我,急忙問道,你跟安悅心什麼關係?
麵具下的我緊蹙著眉頭,滿眼警惕的盯著她。
安悅心是我奶奶的名字,我奶奶是一位鋼琴教師,我的鋼琴是奶奶手把手教的,至於其他的,我知道的不多,奶奶從未告訴過我。
眼前這位滿頭銀發的女老師,看樣子認識我的奶奶。
見我沉默不語,她急忙解釋道,你放心,我沒有任何惡意。
看她一臉的真誠與和善,我淡淡道,我奶奶叫安悅心。
她呆怔了片刻,欣喜而驚歎道,難怪你琴技如此高明,看來你已經得到了她的真傳。
稍作沉吟,我好奇而疑惑道,你認識我奶奶?
她陷入短暫的回憶之中,醒過神來不禁黯然長歎,幽幽呢喃,認識。稍作停頓,看著我和藹笑道,你奶奶可還好?
我說,很好。
她緬懷而感傷道,快四十年不曾見過她,孫子卻都長這麼大了,你多大了?
十五歲。
她訝異道,才十五歲?你學琴多少年了?
12年。
眾人驚歎連連。
但我毫不在意,我瞥了她身旁的女孩一眼,女孩依然平靜淡漠,無聲無息,似乎我的存在對於她來說無關緊要,一如空氣。
我心中萬分失落和頹喪,隻想就此離去、趕緊離開。
自從我戴上這個麵具起,我就成為了他人眼中的怪物和笑話。
別人我都不在乎,但我在乎她。
即便她從前隻在夢中出現,但是她出現了那麼多次,幾乎夜夜陪伴著我,幾乎夜夜都殺死我一次。
每死一次,我對她那種奇妙而又獨特的感情便深厚濃鬱一些,在相見的那一日,早已深入我的骨髓和靈魂。
除開媽媽和奶奶,她早已成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走神間,銀發老師凝望著我,似有無限感慨和落寞,不過一切都化為一聲輕歎,小蘇,我叫幽蘭花,和你奶奶算是同學,回去替我向你奶奶問好。
好。我的回答幹脆而利落,暗暗深呼吸,我向她深深一拜,看了她身旁的女孩一眼,然後我朝她笑了笑,雖然她看不見。
不再遲疑,我直接轉身往大門走去。
幽蘭花急忙呼喚道,小蘇?
才走出三步,我便回過頭來,靜靜地看著幽蘭花,她似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