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隊淡然笑道,你說的這些都很有道理,甚至具有很強大的說服力,可是,這些都不過是你的臆想、猜測和推斷,不過是你的一麵之詞,現在是法治社會,什麼都要講究證據,有了證據什麼都好說,不是也是,是也不是,可如果沒有證據,那就什麼都不是,屁都不是。就像我懷疑你一樣,可惜我沒有證據,警局不會采納,法院也不會采納,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仍然不能拿你怎樣。
我直視著他那雙深邃而又幽沉的眼睛,輕聲歎道,我的確沒有什麼證據,但是我像你一樣,相信我自己的直覺和判斷。所以,我說這麼多,無非是為了告訴你,我知道是你幹的,我斷定是你幹的,至於你承認不承認,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稍作停頓,我凝盯著他的眼睛,緩慢而認真道,所以,蝙蝠和黑蛇是你害死的,所以我麻煩你,請你不要把他們的死安在我的身上,更重要的是,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真的不喜歡警察,真的很討厭警察。
他淡淡一笑,並未回答,回過頭去,默默開車。
作為警察,為了破案,為了達到自己的某種目的,就可以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嗎?雖是質問,雖然憤怒,但我的心態和語氣卻都極為平靜與輕柔。
他笑了笑,若無其事道,你的推斷很精彩,也很動聽,但隻是推斷而已,一切都與我無關。
我的目光聚焦在他的雙眼,冷冷而沉沉道,身為刑警,未達目的,不惜陰謀算計,不惜犧牲他人性命,你對得起人民,對得起黨和國家,對得起你肩上的警徽嗎?
他依然隻是笑了笑,但我還是捕捉到了那隱匿在他眼底深處的絲絲惱怒、落寞和不安。
我突然感覺有些可笑,有些悲哀,也有些憤怒,但我卻異常的平靜。
我靜靜地看著他,輕聲歎道,你就那麼的想我死嗎?也對,你以為隻要我死了,這個世上就會少死很多人,可人終究會死,特別是那些該死的垃圾和敗類。你自以為自己出於一片好心,自以為自己很偉大,其實你什麼都不是,屁都不是。
他那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緩緩用力,手背上有青筋暴突,似一條條惡心的蚯蚓在蠕動和掙紮,當那些蚯蚓漸漸隱沒入血肉之中,他的雙手已經鬆緩而平靜。
他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我,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淡然而堅定道,我一直都對得起人民,對得起黨和國家,對得起我肩上的警徽,更對得起我自己。
我回迎著他那淡然而堅定的目光,冷笑而諷刺道,可你對不起他們。而且,你還給我留了一條死路,那便是香堂。如果你不從中挑撥和利用蝙蝠與黑蛇來對付我,蝙蝠和黑蛇很可能不會死,就算要死也不會死在我的家裏,那麼羅森的死也許不會波及到我,你當然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你便要推波助瀾,讓一切都成為現實。現在好了,他們都死了,就算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與我有關,就算所有的證據都證明與我無關,恐怕香堂也不會在乎,他們一定會把這筆賬算到我的頭上,遲早有一天,便會有人找上我,甚至會要了我的命。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盡量壓抑和克製著滿腔的怒氣和殺氣,深呼吸,冷冷道,想必你已經把我的信息通知香堂了,這是你留給我的最後的殺招,雖然不知道這一刀什麼時候才會砍來,但它從今以後會一直都懸在我的脖子上,時時刻刻威脅著我,除非我死,亦或是我毀了這把刀和手持這把刀的人。不然,我恐怕以後都要提心吊膽、不得安寧。
稍作停頓,我湊近他的耳邊,冷冷道,你這般行事,這般陰險狠毒,難道你就不怕報應嗎?
我笑了笑,幽幽低吟,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是鬼,你做了這麼多的虧心事,就不怕半夜被鬼叫門嗎?
車子緩緩駛進了風區刑警分隊大院之中,他關掉了發動機,並未急著下車,靜默片刻,然後看著我,微微笑道,你很想讓我死?
我笑了笑,輕輕道,不是我想讓你死,是你想讓我死。
他淡然笑道,反正你我遲早都會死的。
那我也隻會死在我自己的手裏。我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他。
從頭至尾,他都沒有因為做了虧心事,因為間接害死了兩個人而產生任何罪惡感,即便有,也十分短暫,我甚至不曾捕捉到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