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未說話,隻是靜靜凝聽。
女人看了一眼慕幽香,然後看著我,柔聲笑道,我一直十分相信我家寶貝兒的目光,她既然想要你做她的老師,那你定然是很有本事的。
不敢當。我微微一笑,不再說話,恐言多有失,隻是凝神靜聽。
不過,稍作沉吟,女人繼續說道,你這麼小就出來掙錢,難道你家裏沒人反對,你爸媽沒有意見?
我微微蹙眉,並未及時回答,慕幽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正欲開口替我說明,我笑了笑,坦誠而直接道,我沒有爸爸,我媽媽和奶奶已經不在了,家裏就隻剩下我一個人,我是一個孤兒。
我的聲音很輕,說出的那一刻,我感覺十分輕鬆,因為我從未對人說過,但也十分落寞和悲傷。
不管我再如何的冷靜和淡定,但我畢竟不到十五歲,即便我的臉上戴著一張真實的麵具,可以掩蓋我臉上所有的表情,卻無法徹底的掩藏我內心深處的孤獨和壓抑。
很抱歉。女人神色微變,沉默了將近一分鍾,然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幽香。
慕幽香微微坐直了纖細而柔軟的腰肢,靜靜地回迎著女人的目光。
我知道,她們在用眼神做著無聲的交流。
十秒鍾後,女人伸出雙手,輕輕地握著慕幽香的雙手,笑了笑,溫柔而又無奈。
慕幽香什麼也沒說,隻是她那雙原本澄澈和清亮的眼睛,卻漸漸有些黯淡和寂寞。
她將自己的雙手緩緩地從女人的雙手中抽離出來,每抽離一分,女人的臉色便黯然一分,當她的雙手完全自由,女人的臉上已刻滿了哀傷和落寞。
女人靜靜地凝望著她,看著她眼中的失落和憂傷,張了張嘴巴,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轉過身來,看著我,輕輕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我緩緩起身,凝望著她那張平靜而又淡漠的臉,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不高興了。
雖然她什麼都不說,但是我卻看到了那隱匿在她眼底深處的絲絲縷縷的孤單和落寂。
我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到最後,我也隻是吐出一個無力而又蒼白的好字。
她不再多說什麼,轉身看著身旁的女人,淡淡道,姨媽,他是我請來的客人,我先送他回去。
她的樣子看起來極為禮貌和謙恭,但是那一刻,她的氣息給人的感覺卻是極為的陰冷。
很多時候,不論是太過禮貌,還是太過謙恭,給人的感覺往往便是一種拒絕甚至是警惕。
她正欲轉身離去,卻被她的姨媽一把抓住了左手手腕。
女人站起身來,凝望著她,輕柔而近乎哀求道,香寶貝兒,已經不早了,這裏遠離市區,基本上是搭不到車子的,你明天還要上課,乖乖的呆在家裏,姨媽幫你把他送到家裏好嗎?
她淡淡道,他是我的客人。
雖然平靜,卻是異常的固執。
姨媽保證將他送到家門口,絕不會虧待他好嗎?
眼看著氣氛已經不對,空氣中彌散著些許難聞的火藥味,我急忙道,你們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慕幽香緩緩抬頭,靜靜地看著我,而後輕輕道,好。
說完後,她轉身看著她的姨媽,幽幽道,我累了,姨媽,我先上樓了。
哦,好。女人慌亂間鬆開了她的右手手腕,她什麼也沒說,徑直離開,登上了木梯。
我和女人一起看著她孤單而又冷清的身影,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轉梯盡頭的轉角處。
女人呆呆地凝望著轉梯的轉角處,眼臉充斥著濃鬱的悲傷和苦澀。
麵具下的我,笑了笑,除了我自己,無人能夠看見我的孤獨和軟弱。
我朝女人微微弓腰,輕輕道,真是對不起,今天多有打擾,請您見諒,請您多保重。
說完之後,我徑直走到了玄關處,有些心不在焉的換好了鞋子,將拖鞋整整齊齊的碼放在實木鞋櫃下麵,握住門把手,擰開了房門,有涼風徐徐而來,伴著淺淡而迷離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