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滿意的看著身後滿滿一籮筐的草藥 ,經過一整天的辛苦跋涉,這次進山倒是收獲頗豐,將一些有些年份的毒草收進空間,她的毒級係統一下子長了好幾個點,這讓她的心中暗暗的竊喜。
抬頭看了眼天色,原來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下山了,這裏的山路冗長陡峭,雜草旺盛,天黑後極不利行走,想著,便收起藥鋤,循著來時做了記號的路下了山。
今日是七月十四,恰逢中元節,蜀郡的百姓早早的在自家門前撒了五穀,街道上的店鋪更是早早的打烊,每擱百步會擺設一張放滿新鮮瓜果和“鬼包子”的香案,以此來歡迎這一日歸來的新老亡魂。
元寶剛一入午門,便被城牆下那個高高的法師坐吸引,此時,正有一個身著紅色袈裟的住持坐在上麵閉目誦經,而他的下首也同樣圍坐著六個灰土布衣道袍的和尚,‘篤’‘篤’‘篤’的翹著木魚。
原本熱鬧的街道,顯得十分的冷清,空氣中到處彌漫著佛香,混合著濃鬱的梔子花香,一時讓人有點恍惚。
遠遠的似有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遠遠的飄來,唱的正是《鍾馗嫁妹》。
“小朋友,來盞河燈吧,它能為你死去的親人指引黃泉之路。”一個全身佝僂的白發老婆婆用一隻幹枯瘦削的手衝著不遠處駐足觀望的元寶招了招手。
元寶淡淡的望了眼地上那一排觀音坐蓮形狀的粉色河燈,又看了眼老婆婆身後那條迂回的長河,那裏,一盞盞忽明忽暗的河燈正隨著水流沉沉浮浮。
“老婆婆,給我兩盞吧,一共多少錢?”元寶想起這一世還來不及見上一麵的娘親,心中難免晦澀。
“小朋友,一共兩個銅板。”老婆婆咧著嘴桀桀的笑著,露出所剩不多的幾個發黃的淤黑的斷牙。
元寶上前接過那兩盞河燈,這才看清,那個隱在暗處的老婆婆的其中一隻眼睛是瞎的,顯得有點渾濁不堪,而另外一隻眼睛更是深深的凹陷了進去,乍看之下,還真的是有點嚇人。
元寶將銅板放到了那個老婆婆向上仰起的手掌上,和她禮貌的作別後便拿著河燈沿著河的下遊往前走,直到河道不再曲折迂回,這才滿意的停了下來。
娘親,我和阿樂都好想你。
你,在九泉之下,過得可好?
元寶脫了鞋,赤腳蹲在滿是淤泥的柔軟河岸上,將兩盞河燈緩緩的放到水中,又作勢輕輕的推了一把,看著它們隨著水流慢慢的飄向遠方,而不像其它那些河燈一樣被迂折的河道堵截,嘴角不由的開心的翹起。
嫋嫋的唱戲聲,遠遠的傳來,又很快消散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望著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水麵,元寶的思緒卻是飄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候,姨娘還沒有進門,爹爹和娘親的感情很好,爹爹英俊瀟灑,娘親賢惠淑德,他們也總是愛逗她笑,視她如掌中的瑰寶,若不是那個女人的插足,也許,現在她們一家四口還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隻是如今,天人永隔,她和阿樂再也回不去了吧。
元寶想的出神,心情莫名的顯得低落,呆愣愣的盯著河麵出神,卻不想背後像是被什麼東西突然狠狠的推了一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早已噗通一聲迎麵摔進了河中。
當她迅速的冷靜下來,睜開雙眼的那一刹那,她看到的不是水下那些張牙舞爪的水草,而是一張蒼白的幾乎透明卻又致命熟悉的臉。
那張臉,無論經過幾世輪回,她都認得。
“娘親——”元寶欣喜的睜大了雙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刻所看到的,緊緊隻是遲疑了幾秒,便張開雙臂激動的撲上前去。
她想要箍緊眼前這一刻虛渺的浮影,即便知道眼前的一切也許隻是自己太過思念的幻像,可她還是甘願沉淪。
不,就允許她貪戀一回吧,這片刻的溫暖。
娘親溫和的懷抱,娘親身上的味道,屬於娘親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讓她沉醉。
元寶像個貪婪的孩子,失去了最後的一絲理智,即便在這黑沉而又充滿淤泥腐味的河中,呼吸慢慢開始變得困難,可她還是忘記了掙紮。
不,她不能讓這樣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做她的替死鬼。
望著懷中那個對自己一臉眷戀而又充滿信任的孩子,如馨痛苦的閉上雙眸,她想起了自己那個剛剛滿一歲的孩子,終是收了手,她真的做不到平白的奪人性命。
緊咬著發白的雙唇,還是選擇將昏迷的元寶推回了河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