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沒有力氣推開他,隻得任由他把繁瑣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
“真好看。”皇甫斐愛憐地摸了摸葉阮的臉。
“陛下,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我如今隻求你能讓我去看他一樣,我便知足了。”納蘭落下眼淚來:“我求你了。”
皇甫斐伸手去接住納蘭的眼淚,他說:“你放過我?不啊,納蘭,放不了了……”話未說完,皇甫斐卻是一口血吐在納蘭胸前,紅色的血和紅色嫁衣,倒是一時難以分辨。
納蘭嚇了一跳,他看著皇甫斐,皇甫斐一笑,說:“我也服了迷渙散,納蘭,所以啊,我們都放不了了。”
“你又是何苦……”納蘭垂眸,說不出別的話來。
皇甫斐強撐著站起,抱著納蘭往外走:“納蘭,我帶你去見他……”
納蘭虛弱地靠在皇甫斐懷裏,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他仿佛能聽見有什麼東西正在“簌簌簌”地抽離自己,原來死亡,也是有聲音的,納蘭想。
眼前越來越模糊,但腦海裏葉景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他緩緩地抬起手,說:“景哥哥,再見了……”
“納蘭!”
葉景的心突然一揪,他不由皺眉“嘶”了一下,然後聽見一身戎裝的懷安在他旁邊說:“蘷王,皇帝出來了。”
果然是皇甫斐。
他抱著一身嫁衣的納蘭站在城門頂,身旁沒有一個侍衛在身旁。
“二哥!”皇甫斐有些站不穩,索性便也就坐在石墩上:“我帶納蘭來看你。”
葉景的瞳孔急劇收縮,方才的心悸更加明顯,馬兒似乎感受到他的不適,忍不住抬起前蹄嘶鳴一聲,葉景一個不注意,從馬上摔落下來。
“哈哈哈!”皇甫斐大笑不止,但他懷裏的納蘭毫無動靜,懷安下去扶起葉景,忍不住猜測道:
“納蘭公子恐怕已經……”
“閉嘴!”葉景大聲咆哮。
城門上的皇甫斐又大笑起來,他說:
“這輩子我什麼都贏不了你,但是,納蘭最終仍是和我在一起。”
“你贏了天下又如何,千秋萬代又如何?葉景,你隻剩下整個江山的無邊寂寞。”
“所以,其實是我贏了!”
說罷,他將納蘭的屍體往城樓下一拋,那身嫁衣在空中翻飛,像是一團正在墜落的火焰。
尾聲
葉景做了皇帝。
他改了國號為景蘭,改國姓為葉。
他登基當天,有人來報,前朝皇帝皇甫斐在獄中咬舌自盡。
三日後,一碟點心由懷安親自送去給了太後,當日傍晚,太後暴斃於寢宮。
繼位兩年,葉景並未做出任何一件過分之事,唯獨一件,是他提出要將大澤遷都於桐城。一開始自然有不少非議,到後來大家都想通了,畢竟這澤州城是先朝的都城不是,皇帝要遷都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三年後,後宮皇後生下太子。
最後便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塵歸塵,土歸土。
但大澤的人都知道,如今的皇帝有一個習慣,那就是他總是在閑暇時去桐仙廟,一個人在那棵掛滿了紅繩、貼滿了心願紙的樹前駐足,他會彎下腰去看一張寫著“景蘭”的破碎的心願紙,口中喃喃自語:
“寫的那麼低,我一下子就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