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冷月如霜(1 / 2)

我是疼醒的,醒來的時候屋子裏燭火未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雙眼發直睜開好一會兒,腦子裏才斷斷續續想起白天發生的事,白逸應該已經下山和其他人彙合了,若寂然出手再狠一些,隻怕他的心脈會當場被震斷,這會想來真是後怕。

我不光以為寂然無害,還錯看了冷麵男的心計。能借城主之名進入清露寺,他本就不簡單。

喉間幹澀得厲害,四肢乏力,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奈何身子不濟,摔下了床榻,寒冬的地上冰得我猛地哆嗦,身體使不上力氣,怎麼都爬不起來。

這樣子待一個晚上,第二天肯定會高熱難退,冷麵男不在寺中,這個單獨的院落隻住了我一人,沒人會來幫我,我有些說不上來的絕望。

我拚盡全力朝桌子那邊挪動,脖子上包紮好的傷口因撕扯再度裂開,血水滲出紗布,我也未知。

忽地屋門從外麵被推開,一個人影手執一盞燈悠然而至,來人步調輕緩,不疾不徐,我便猜到這人是誰,難為他深夜還來查探我的行蹤,為了防範我逃走,他當真有心。

寂然很快發現不對勁,他一眼掃去,床榻空空,再仔細一看,隻見我無力地趴在地上,喊不出聲,甚是狼狽。他將油燈擱在桌上,蹲下身來把我扶起,伸手在我額頭上探了探,神色略沉:“你發燒了。”

才受了箭傷,傷口未愈合本就容易引起高燒,何況我體內還殘存忘憂的毒性,虛弱不已。自戕時未想那麼多,如今頭暈目眩這般難受已是後悔。

我艱難地張開嘴,他貼近我的唇,我暈眩得厲害,半晌擠出句話:“我——我想——想喝——水。”

我被他打橫抱起來,他冷著臉抱著我往床邊走去,將我輕放在床上,拿鬆軟的枕頭支在我腰後,轉而倒了杯熱茶,我連接過那杯茶的力氣都使不上,他把茶杯遞到我嘴邊,扶了我一口一口喝下。

我渴極,很快飲盡一杯茶,他又倒了一杯,我仍喝了大半,幹涸的喉嚨受到滋潤,舒服許多,力氣一點點恢複,斂下眼睫不去看他。

依照約定,冷麵男明日就會返回清露寺,兩國之戰進入尾聲,局勢瞬息萬變,我不知還要被困多久,微弱搖曳的燈光下,寂然的臉一大半隱在陰影中:“軒王爺確實好手段,他的人這麼快上了清露寺,可惜不是時候。”

他的話一字字撞入耳中,一個遁入空門的和尚對天下局勢了如指掌,他敢說他藏身清露寺目的單純?方丈誇讚他極具慧根,怕也不僅是賞識他。

我暗諷他:“獨孤老爺被殺身亡,你不下山吊唁麼,獨孤遠?”

他眸色一亮,隨即暗淡下去:“小僧與獨孤世家早已無任何關係,施主若想以此激我,是沒有用的。”

“虎毒尚不食子,獨孤老爺將你逐出宗族,狠心棄你於不顧,夫人懦弱視你為恥更以死明誌,你的胞弟自私妄為,你飽受清寒時他卻榮享富貴錦衣華服。”

“這些你比我清楚,獨孤遠。”

我滿含報複地冷笑一聲,目不斜視地睥睨他,被我說中,他淡然超脫的臉上終於見一絲裂痕,幾乎落荒而逃:“施主你燒糊塗了,小僧去煎碗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