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密室(1 / 2)

第六十六章 密室

或許是我太無助了,惹得祁傲想起舊事:“母後身死,有一度我的想法和你一樣,覺得對她十分虧欠。我生下來便是太子,又是嫡長子,加之母族的背景顯赫,父皇對我很是疼愛。我的功課和武藝在一眾皇子裏算得上出色,人人都說我是命定要繼承王位的人。”

“我是親眼看見母後飲下毒酒的,既痛恨父皇的冷酷,又恨自己沒有能力回旋。祁氏滿門被斬,除了我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我一路逃竄,得了心絞痛的毛病,夜夜夢魘難眠,夢裏全是親人躺在血泊的場麵。”

“後來我想通了,人不夠強大之時便會淪為砧板上的魚,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亦保護不了所愛之人。弱肉強食,是為天道。”

他目光灼灼,看不出有傷痛的情緒,歲月沉澱,他已能極好地掩藏內心的悲傷,這些年很少聽他提及往事,他不說我便不提,卻是如此慘烈。爹尚存一口氣,我已這般難過,不敢去想他如何能麵對生母死在眼前的一幕。

“弱肉強食的世道,除了變強,別無他法。若命定有此一劫,你能做的,隻有變得更加強大。”

我在他堅毅的眸色中看清了自己的臉,他說的對,從爹出事以來,我隻是被動接受現實,把一切希望寄托在爹醒過來,卻沒有半分迎難而上的想法,實在太不懂事。

他的臉上浮現一絲溫柔:“師父多疼你,你自比我清楚,他是你爹,護你愛你是自然的事,若他為保全你甘願赴死,你不必過分自責,這是因果。”

他說的我豈能不懂?但我不願意屈服天命,於我而言,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斷做不到看他去死。

我決然道:“縱使拚盡我的性命,我絕不會讓爹為我去死,絕不。”

“你過分執著,隻會傷了自己。”他似乎話中有話。

“祁傲,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傷我爹的人幕後主使是誰,任誰都不肯透露一絲半點?莫非你知情?”

他未有分毫不自然,平心靜氣說道:“獨孤氏舉一門之力都要保住的人,就算不知對方的來頭,也能猜到是非富即貴、位高權重的人。九州之內,又有哪個高位之人曾與師父有來往,甚或是有化解不了的仇怨?”

他所說的我不是沒有想到,隻不過爹坐鎮秦州城幾十載,明裏暗裏與各國權貴往來甚多,我從未聽他提起什麼特別的人,一時間尋不到線索。又不能直接問爹,他不欲連累我,本就不能從他那裏得到答案。

“我言盡於此,或許你能在師父的書房找到有用的東西。”

他原本不是什麼熱心的人,能對我說這一連串話已是難得,我見他要走,下意識叫住他:“祁傲——”

“何事?”

我想了想,還是問道:“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沒有猶豫,像他一貫的冷漠:“你想我知道什麼?”

我笑了笑,是我多心了,爹和秦府對他有恩,他怎麼會背棄我?

“沒什麼,我去書房了。爹要是再醒,記得告訴我。”

“好。”

那時不知,我是天下第一號傻瓜,祁傲暗示得這麼明顯,我竟沒聽出半分山雨欲來。龍瀟容不得我,定做好萬全準備,算計到了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個關節,勢必讓我淪落為眾叛親離,再難成為他的威脅。

成帝王者,大多冷血無情,祁傲的父皇不正是最好的例子麼?為了鞏固皇權連發妻都能說舍棄就舍棄,能有幾分真情?何況我和龍瀟隻有兄妹之名,實則跟陌生人全無兩樣。

我以前沒有好好在爹的書房待過,因我不喜看書,爹的書房滿是一排一排的書架,看得我頭疼,若不是常能在這裏找到爹,我是不稀罕來的。爹幾日沒踏入書房,書房仍是被管家收拾得一塵不染。

年幼那會很好奇爹為何在書房一待就是幾天,有一回故意在書房待著陪爹,結果我醒著時他在看公文,我睡了一覺醒過來時他仍舊在看公文,坐如鍾好似沒有動過,爹處理公務時極投入,鮮少搭理我,久而久之我沒了興趣,索性不怎麼來了。

我繞著書架走了三兩圈,看了個大致,發現這裏藏書雖多,歸置得卻很有規律,粗略看去,約莫是按照類別和年份整理好的,與視線齊平處的書多與兵法和吏治有關,隨意取來一本皆有爹的注釋,可見是爹看得最勤快的書。再往下的書涉及佛法和醫術,翻動的痕跡不多,屬冷僻的一類。

憑我的過目難忘,一眼掃盡,隻找到十餘本諸國圖誌之類的典籍,並未發現秦州與各國政治交往的記錄,又去將爹的書桌翻了個七七八八,除卻一些公辦批文之外,沒什麼收獲。

可是秦府每一處我都摸得透透的,密道是有一條,就在我的曦園下麵,其餘幾處連地下室也未修建,爹會把這些機密之物藏去哪裏?我用食指有一下沒一下擊打腦袋瓜子,看著一眼見底的書房發起呆來。